生气,瞅着他专心画符,心里颇不是滋味。原来他当真是有些神志不清……回头得同老医官说一说……
“好了,”他退了一步,面上难得透出松快,“这符很是厉害,你若胡说八道,它会将你即刻打回原形。”
她哭笑不得,面前这人年纪长了,心性怎的还如此跳脱不羁?动不动玩性大发?若非看在他……她闭了闭眼,将那些挥散了去,“其实,我也挺想知道我的原形是什么。”
“哦?”他侧着脑袋瞧着她,“你这妖怪当得如此糊涂,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晓得,有点意思。”
桐拂再要说什么,他忽然盯着她,“我此番,是不是,好不了了?”
不待她答话,他又问道,“客儿可会无恙?”
客儿?她迷糊了一阵,谢客?谢灵运!
“无恙?何止是无恙!”她脱口而出,“山水诗的祖师爷爷……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还有那什么……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
那一句,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那还真不是他谦逊……
还有还有,陶先生说过的……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眉飞色舞说了一通,这才觉察谢玄面上神色有异。
她伸手将额间符纸小心扯下,“这个,定是这个法力无边……并非是我……”
“陶先生?是何人?”他没拦她。
“不熟……见过几面……”她将那符小心放在案上,不敢瞧他。
“长姐又如何?”他没再追究下去。
桐拂擦了擦额上的汗,“并不知晓知道……”
谢道韫晚年因孙恩之乱,痛失族人。虽手刃凶徒保全了孙辈,终是被送回会稽孤老终生……眼前这人一向对他长姐尊护有加,若是听闻,一怒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阿羯。”有人自外头入来,“背地里说你阿姊什么?”
谢玄立时恭敬地迎上前去,“阿姐提早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我也好准备……”
“准备?”谢令姜眉梢微挑,“我就是来瞧你的,要你准备什么?”
她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桐拂,露出讶色,“明伊?你怎么模样一点没变……”
谢玄已不动声色将那案上符纸掖入自己袖中,“这是明伊家中幺妹。”
桐拂闻言一身汗,随之不觉侧目。这位谢将军撒起谎来,当真是雍容不迫气定神闲……
“我就说,还以为吃了不老丹。”谢令姜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你姐姐明伊去了何处?早前听叔母说什么不辞而别……”
“还不就是为了这个不省事的妹妹,”谢玄云淡风轻将那食盒打开,拈了一块点心品尝起来,“这一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被赶出来替她姐姐干活……阿姐,你这云糕做的比之从前好了太多,可是寻了新的法子?”
谢令姜虽犹有疑色,却也不再追问,笑吟吟道,“你管它什么法子,你爱吃就成。对了,我方才入来,瞧这楼前匾上仍空着,还没想好名字?”
谢玄将手擦拭干净,取了青豪润墨,笔锋疾走。
那纸上三个字,端的是游云惊龙桐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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