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的白纸黑字定了日子,不能改的?”
“陛下已决意北征。”
后面的话,桐拂没听得十分清楚。他以筷箸沾了酒,在案上圈圈点点。约莫说着那些,早先鬼力赤夺了汗位,阿鲁台任太保枢密院知院。明廷称鞑靼,之后数次遣使致书,称“可汗遣使往来通好,同为一家”,但都被鬼力赤拒绝。唯独阿鲁台表示归诚之心……
再之后,因鬼力赤被传非北元后裔,引起部众不服,先是被废,之后被阿鲁台所杀,另立本雅失里为汗。阿鲁台自任太师,专擅朝政。
岁初,阿鲁台与本雅失里率兵出击瓦剌,被击败后退走胪朐河。阿鲁台虽败,但并未遭受重大打击,前几日竟杀死明使郭骥。”
桐拂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强自镇定,“阿鲁台,原本是元廷阿速卫的亲军?”
“是,阿速卫本是北元中央禁卫军里的翘楚之军,他本人参加过捕鱼儿海之战,其兄妹为明军所俘。”他在案上的另一侧圈了一处,“瓦剌是唯一可以与鞑靼一争高下,早前沿着科布多河、叶尼塞河上游不断东进,占据了肯特山之西及林为。瓦剌兴起不久,其三首领被朝廷封为顺宁、贤义、安乐王。
至于其它势力,表面看似臣服朝廷的羁縻卫所,其实叛服无常,在我朝、鞑靼与瓦剌间摇摆不定。比如,朵颜三卫。”
桐拂眼前恍惚,想着初次在大宁遇见的朵颜三卫,之后冰冻三尺的白河,李景隆的丢盔弃甲……那一切,时而扑近眼前仿佛就在昨日,时而又模糊到看不清面目,比之齐梁、太元年间的那些往昔,也不知哪个更久远些……
“想什么?”换他在眼前晃了晃手。
她拎了一旁的酒坛过来,各自倒了一盅,“北征,谁去?”
“淇国公丘福为征虏大将军,武城侯王聪为左副将、同安侯火里火真为右副将、靖安侯王忠为左参将、安平侯李远为右参将……”
桐拂见过丘福。当初靖难之师初起,便是他与张玉一道一举拿下北平九门。之后的真定、白沟河、夹河、沧州、灵璧诸战中,丘福皆为前锋,以劲卒捣敌中坚,但……
“你是不是,也这么想?”金幼孜拈了酒盅和她的碰了碰,“他虽是老将,朴戆鸷勇敢战深入,但谋略比起张玉、朱能还是差了几分。
而鞑靼,是北元残部阿速卫壮大而成,善轻装骑兵的打法。虽无攻坚之力,但十分依重灵活变通的战术。
丘福领着十万骑,这一仗究竟会如何,不好说。”他将酒一口喝尽了。
桐拂见他欲言又止,转念想着忽格赤,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金幼孜却忽然发话,“你可知,之前在河道上刺杀陛下、致**浅重伤的人是谁?”
不知为何,桐拂心里一跳,眼前竟是小柔的笑颜,她慌忙将这念头压下去,垂了眼,“还能是谁,不就是……”
“不。行刺之人,以为是在替自己的恩主卖力。但其实,幕后之人却是另有其人。”他指尖沾酒,在案上圈点片刻。
她探身看去,赫然是一把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