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永宁县里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最大的宵金窟。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金楠木的匾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楼中传出丝竹声声,欢笑不断,真个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了。
不过此刻,天外楼中最大的风雅涧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临阁面窗,楼上马鞍型观台,楼下戏台云袖轻摆、纤腰慢拧,丝绦飘飘,笙歌绕梁,风雅涧里摆着十人的八仙大桌,上头摆满了月饼点心琼露佳酿,桌边长随侍立,桌旁却只坐了两个男子,一面摇头晃脑地听曲赏戏,一面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对方。
左边那个年轻的书生便是梁铮,今天他是应李世清之请来的。此刻他表面上看着台上的歌舞升平,暗地里却在不住地留心着对面。
那可是被“自己”绿了的男人呐……
作为头顶长草的人,居然这么好心宴请老婆的姘夫,而且还能怡然自得地欣赏歌舞……
没有丝毫“偷偷摸摸地跟在老婆身后,每次到她和男人走在一起时会如芒刺在背,却又忍不住不去看,于是一边流露出凶狠的眼神,一边握紧拳头使得指甲都深深的陷进肉里”的觉悟,可怎么行!
他这是当真一点儿也不知情,还是天生喜欢做王八?
而右边的李世清也在偷偷地打量梁铮……
他虽然受了坛主鲍勇的严令,今天务必把对方拉拢过来,但终究没有勇气把梁铮请到家里——那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嘛!
不过,即便是在这“天外楼”中,和这个给自己戴满绿帽的男人同桌饮酒,也依然让他觉得坐如针毡。
但他毕竟也是官场里摸爬打滚过多年的人,常年的宦海沉浮早已养成了李世清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因此尽管此刻他恨不得拿起手中的酒壶砸到对方的脑袋上,但面上却看不出半点的愤懑。
很快地,偷瞄彼此的目光终于在不经意间碰上了,于是两个心思各异的男人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毫无营养的干笑。
“啊哈~啊哈哈哈~梁大人——请!”李世清率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员外真是太客气了。”
梁铮却只浅尝辄止,对方意图不明,种种疑窦千头万绪,他可不敢多喝,但对方既未说破,自己也难问端地,只得陪着东拉西扯地闲聊。
不过这个闷葫芦并没有打太久……
很快,当李世清第三次举起酒杯的时候,风雅涧的房门被又一次推开,一溜烟走进的十二个女孩子人手一个托盘,上头整整齐齐地码着黄澄澄地元宝金锭,耀眼的光芒在烛火下映得满室生辉。
梁铮一怔:“李员外,你这是……?”
“大人不必疑虑,”李世清呵呵地笑着,“这些都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大人有所不知,犬子正在杞县游学,也不知怎么地就得罪了红娘子,被烙上了鸡公山的拘魂令。老夫为此是寝食难安呐~~”
“啊……”
“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夫还如何活得下去?多亏大人英武果决,收拾了鸡公山的一众响马,这可不是救了老夫一命么?”李世清唏嘘不已。
他的确有个儿子李信,自小就送去杞县游学,如今不在身边,但拘魂令一说却是子虚乌有的瞎编,纯粹只是为了给贿赂梁铮找个借口罢了,明眼人一看就知,也不会去详究端底,自然可以信口雌黄。
他大约地调查过,知道梁铮此番筹办团练是掏光了家底,眼下正是缺钱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