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重重一“哼”,愤然道“这李世清亏得还是天启爷的老臣,先附阉党,后投白莲,真是天生反骨罪大恶极。”
梁铮却不言声,扫了眼面前跪了一地的队伍,只见男男女女个个披头散发,有的脸上还带着淤青,最老的那个似乎是李世清的老父,头发斑白,颤颤巍巍的,正嗒然闭着眼,似乎什么也没想;最小的一个女娃看起来不过七八岁,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身边凶神恶煞一般的捕快,扁着嘴想哭却又不敢
他又往里稍瞥了一眼,满地只剩下碎屑、破布、烂帛,箱开柜破,家具、器物散了一地,好不凄凉,不禁喟然一叹“怎么没见李员外”
“李世清不在府上。”柳昂道,“据说是躲到杞县儿子家避祸去了。”
梁铮默默点头,虽然他们大多是些被株连的无辜之人,然而朝廷律法摆在那里,可不是自己一个无品无秩的团练总兵能够置喙的。
“贤侄不必多虑。”武大烈见梁铮闷闷地,还以为他是因为走脱了首犯揪然不乐,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世叔这就行文杞县,协助拿人,保证他们父子一个都走不了。”
说完,便着衙役押着一众人等,沿着长街,一路凄风惨雨地从梁铮面前走过,晌午的太阳以苍白的光照在这群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蠕蠕蠢动的东西上,在他们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影子,浊的人心里发渗;士兵们则按着刺刀,阴沉沉地走在队伍的侧面。
“柳捕头。”
见柳昂拿着铁尺押在队伍的最后,梁铮想了一想,还是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人有何吩咐”柳昂连忙毕恭毕敬地让到一边,侍立听候。
“到了大牢多照应着点。”梁铮说。
“大人”柳昂不由得怔了怔。
“我这是为你着想,”梁铮道,“这些都是钦犯,终归要押解上去的。可你看这老的老、小的小又不比那起江洋大盗,万一在咱们手上死了人,回头州府衙门来问,你交不出人来,可免不了吃挂落。”
“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柳昂顿时恍然大悟。
然而目送着衙役们押着一干人犯渐渐远去,梁铮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以一个人的力量,与整个大明律为敌,与整个社会为敌,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而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最后看了眼李府的方向,收拾起心情,振作精神“小昭,咱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