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从没有隔夜之仇,卫绾长长一叹,挽住了卫不疑的臂膀,两人一道往牡丹园踅去。
卫不疑朝身后一望,八角亭之中,被一众莺燕环堵的太子殿下泰然而处之,即将成为他主公之人,风神俊逸,高蹈而超然,人如泠泠寒玉。
对卫绾看似无意地寻到亭上来,卫不疑心中有了计较——原来阿绾早已对太子殿下芳心暗许。
可惜了,她只是卫家庶女。一番相思,注定伤情。
卫不疑无奈地幽幽出了口气。
卫织的目光从退席之后一直不离卫绾,眼睁睁见她跟着太子殿下上了风竹亭。
连她都知道要避嫌,女儿家该当有矜持,没想到卫绾竟不要脸,卫织气得同薛淑慎告状:“母亲,卫绾就如此想着攀附太子呢!上一回太子给她撑腰,倒给她撑出脸来了!愈发不知自己是什么下贱胚子出的东西。”
大庭广众的,母女身畔有文士三两结伴而过,薛淑慎担忧她这番大逆不道侮辱亲姊的言论让文官听了去,忙对她递了眼色。
卫织闭口。
薛淑慎紧握住卫织之手,定心下来,“不会,陛下岂能看中区区庶女,只要你父亲不到陛下跟前搬弄是非,但放心,我已命人看住了你父亲,一旦有消息便回来回话,至今你父亲连陛下面都没见着。”
母亲说的是,卫织缓和过来,笑逐颜开:“是了,陛下何等样人,连咱们卫家都不放在眼底,太子殿下可是储君,又怎么会想着卫绾?”
她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卫绾借了太子几个亲兵在卫家逞了威风耿耿于怀,薛淑慎暗中幽幽发出一声长叹。她女儿不知,这背后牵扯的利害关系是盘根错节,陛下还倚重太子,是因为陇西未平,一旦羌人被安抚下来,陛下便一定会大刀阔斧地削太子手中实权了。
然而现实又狠狠掴了薛淑慎与卫织的脸。
长子卫不器这趟和离的差事办得极好,一丝不苟,不但要回了卫皎的嫁妆,幽州崔家更对卫不器回了无数歉意,言谈之间,大有挽回姻亲之意,但卫不器不为所动。薛氏自然看不上崔家那些聘礼,早命人装了几口大箱,原封不动退还,领了崔家扣扣搜搜抖出来残缺不全的嫁妆之后,卫不器已折身上路。
动身之前,卫不器与家中写了信,命四百里加急疾驰回洛阳,暂寄予父母,薛淑慎抱着信喜不自胜,连夜里便与卫邕商议。
“阿皎也是自由之身了,夫君,不如你去……”
“我知道你是何意。”
语未竟,卫邕皱眉扯下了杏色透光的鲮绡罗帐。
“但阿皎终归是已婚之妇,不说陛下能否看中,即便能,太子能么?阿皎又要受多少委屈,你心中便不会心疼?”
一番话让薛淑慎滞住之后,卫邕又长长发出一声感慨,将夫人搂入怀中,“何况,那崔家也不简单,阿皎若高嫁,入主东宫,这不是掌了崔氏的嘴?这以后,万一他们狗急跳墙,非要来个鱼死网破,将阿皎婚前被人欺辱之事广而宣之,依咱们女儿的性子,她会如何?”
薛淑慎说不出话来。
末了,她嘴唇皮子哆嗦道:“难道,咱们阿皎以后便嫁得不能比崔家好了?这口气我咽不下!”
卫邕迟疑道:“阿皎的婚事不急,她才和离,等过段时日,双方对这段姻亲看得都淡了,再谈不迟。”
薛淑慎总疑心卫邕话外都为了卫绾,心中颇有不忿,因为大儿子寄来喜讯而蹿上眉梢的那三分喜色,荡然无存,狐疑地盯了卫邕许久,看得他老大不自在。
没过多久,卫不器携带嫁妆回家,薛淑慎大喜过望,带着卫织去清点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