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魏不少代价。
只不过如今的情势稍稍好一点,伊冒的军士被夏殊则从十四岁起便连消带打,如今散乱如沙,溃不成军。
她望向夏殊则那座静默地卧于原野之间,宛如负伤盘踞的猛虎的军帐,心中忽然有了七八分肯定——殿下也重生了。
否则要她如何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独立应对正当壮年、娴熟雕鞍弓马之术的伊冒,履战而履胜?
忽然之间福至心灵,卫绾背后却沁出了一层冷汗。
若是如此,殿下对她恐怕恨之入骨……
他怎么会情愿应下这桩婚姻,埋下随时能坏了他名声、教他遭世人讥笑不耻的隐患?
卫绾等了近十日,夏殊则才归来。
当夜诸人收拾打点了行装,要折回洛阳。
卫绾想问太子与伊冒达成了什么共识,如此回了洛阳,陛下不会不满么?但观太子与诸人凝重的神色,卫绾这些话一路都不敢问。
是夜,众人宿在黄河岸边,围着篝火饮酒说笑之时,卫绾看到背临着黄河,素手调弦的秀逸高旷的男子,他垂着眼睑,似在沉思。
卫绾以为他仍在为羌人之患而头疼,担忧他半月之前受的伤,快步走了过去。他的手拨着弦,听闻动静仰起了头。
卫绾洞悉,那双眼眸在发现她的到来之后,负重之感更甚了。
“卫绾。”
“殿下的伤势好些了么?”
她突然而至的关怀,有那么一瞬间,让男人不知所措。宛如在沙漠之中苦行已久的旅人,饥渴难忍之际骤然得到一捧掺了沙子的水,却不敢囫囵饮下,刹那之间的恍惚之后,他皱起了眉。
“好了。”
卫绾稍稍安慰。
夏殊则道:“卫绾,安定距洛阳不过半月行程,此行回去之后,婚期便要定下。”
卫绾知道这一点,虽然谈及婚事,卫绾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处理,也难以面对太子,但仍是忍不住,想听他的意思。
夏殊则道:“婚姻之事,非孤所愿。”
卫绾心头猛然一跳,她垂于身侧的手,骨骼皮肉俱已绷紧。
“诚实告卿,不愿欺瞒,误卿前程。”
“我……”卫绾咬唇道,“殿下以为我有得选么?”
这桩婚事是陛下下旨赐的,如可以悔,上一辈子她必定当着夏殊则的面便悔了,何至于出逃。
“你有。”
他轻轻一语,再度挑动了卫绾心弦,她从他幽深而漆黑宛如墨色的眸子里读出了他的笃定、坚持,以及宛如承诺般的厚重。
他道:“你只说一句,孤替你悔了婚事,并不伤及你与卫氏颜面。”
有个声音在他心中轻轻地道,够了,有这一路,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