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的“三点梅花”。
……
辞官之后,张玉凉带着程澹的骨灰和一箱与他有关的物品,独身离开帝都,远游天下。
他去了江南,去看苏杭的杏花微雨,小桥流水,又向北前往塞外,看大漠孤烟,看千里黄沙。
昆仑山巍峨雄伟,白雪铺陈,张玉凉一人一剑生生攀上峰顶,见到了传说中的天池。那一潭清澈的湖水,令他想起程澹的眼睛,也算是不虚此行。
往南看浩瀚大海,往西看危险密林,张玉凉天南海北地走了一遭,天下风景,无论是美是丑,他都看了十之七八。
沿途中,他留下有感而发的诗作,留下灵光一闪的文章,留下妙手偶得的丹青。在孔雀楼题字,在夫子庙论文,在大漠杀过马贼,在道观颂念经书。
他用半生光景,把尘世看遍,再未回过帝都。
在生命的最后一年,张玉凉定居蜀山脚下,开一间学堂,教导三五个童子,写了几篇文章,做了几首诗。
他随手泼墨的画作无数,或送或卖,一幅未留,临近弥留之际,身边仅剩一卷少年时期作的画。
画中有雪,有梅花,有书案,书案上铺着一幅画,画里又有雪,有梅花。
里外两幅画的旁边,都卧着一只神态慵懒的小黑猫。那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刻,正值初遇,所爱犹在。
而今,他只剩下了这幅画。
张玉凉此生没有什么遗憾。
他曾官拜一品,曾与爱人朝夕相对,曾踏遍天下,历尽南北。
喜乐忧愁,皆有所得。
他的人生非常圆满,亦不寻常。故而临了了,他的心情也十分平静。
坐在摇椅上,张玉凉展开画轴,褶皱的手抚过画上的小黑猫,深邃的眸底蓦然漾开浅浅的笑意。
“团团,我有遵照你的叮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摇椅慢悠悠地晃动,发出慢悠悠的“吱呀”声响。
“苏州园林极好,杭州西湖极美,昆仑山的天池能够涤荡人心,西北大漠的壮阔令人震撼……”
午后的阳光将张玉凉的眼瞳照映得宛如琉璃。
“临初居做‘三点梅花’的厨子前年去世了,我本想带你再去吃一次,可惜没能赶上。盈风的身子愈发不好,我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有回去见她……”
“团团,你逼着我在人世多活了这么些年,如今,我当真撑不住了……”
张玉凉抱着画轴,话音未落,眼睛已经闭上。
日光洒在他安祥的面容上,从他唇角的笑意中隐约映出了一个美梦。
梦里,他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