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后不可能给她解释,薛婕妤也没有为她解释。
婉儿知道,那个日子之所以特别,当然不是因为那是她的生日——
说来也巧,她上一世的生日和这辈子穿越成上官婉儿的生日,居然是同一天。
或许这不应该说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必然。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特殊的生日,将她和上官婉儿这个身份,牵绊在了一处。
婉儿跪在地上挨罚的时候,脑袋里盘盘转转着这些念头。
这么一来,两个时辰倒是过得飞快。
开始的时候,薛婕妤还在这里陪着她。
婉儿心中不忍,便请老人去休息,不必陪着自己。
薛婕妤又站了一会儿,又盯着香案上方那幅画像出了一会儿神,方踟蹰地离开了。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婉儿说“不必跪了”“不必听武皇后的责罚”之类的话,婉儿也没做这种想法。
在这一点上,婉儿与薛婕妤极有默契:武皇后其人心机深沉,她前脚罚了婉儿跪,焉知不会悄悄派人盯着执行得如何?
原不过是跪上两个时辰就可以解决的事,何必再节外生枝?
婉儿不怪薛婕妤,她体谅薛婕妤的不容易。
婉儿实在觉得自己还年轻,身子骨儿又素来无病无灾的,断不至于因为跪上两个时辰,就如何如何了。
大不了,过后用热水好好敷一敷膝盖,养上几日,也就没事儿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此刻困扰婉儿的,是周遭的空旷寂静。
日头渐渐西斜,将暖融融的阳光也都带走了。
日影拉长,将婉儿跪在地上的身影,照得凭空长了三两倍。
温暖渐去,冷飕飕的凉气占了上风,偶尔还会裹挟着小团小团的尘土,扑打在婉儿的裙子上。
婉儿的膝盖,也从酸到麻,此时已经微微地有些刺痛了。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婉儿忖着时间。
总得做点儿什么,打发无聊吧?
婉儿舔了舔干涩缺水的嘴唇,她壮了壮胆子,才抬起头来,目光投注在了香案之上的画轴上。
要知道,人在独处的时候,内心便极容易脆弱。
尤其婉儿此刻还身处这样静谧的所在。
有了武皇后之前焚香、祝祷的行径在,婉儿便下意识地将那香案之上供奉的,当做了某个神明。
她自身是不信神佛的,然而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理智退位,感性占据主导,难免平添了几分迷信之心。
这也就导致了婉儿之前,不敢十分直视那幅画轴。
现在,当她仔细看那画轴上的人物的时候,婉儿马上就被这个画中女子的脸吸引住了——
不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容貌何等的绝色出众,也不是因为这个女子的气度何等的风华绝代。
有了武皇后的珠玉在前,婉儿实在觉得,这世间女子的美丽和魅力,都黯然失色了。
婉儿是被那个女子脸上的某个特征所吸引了:画中女子竟然和她一样,眉心正中,也有一颗朱砂痣!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婉儿呆怔了一瞬。
接着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凝目又细细地看了一遍。
她这一次可以笃定,这个女子确实也长着一颗朱砂痣。
婉儿的心底遂划过异样的感觉,她总觉得这颗痣所代表的意味,很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