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昵殿中,安宁与他对坐在一块儿,忍不住唏嘘道,“从前南国就是这个样子,因为水患,被有心之人挑拨着激起民愤,内乱一起,几代人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了。如今时移世易,不过是换了个国家受难罢了。”
握着她的手,荀域接道,“这就是所谓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吧。”
从前他们不防,才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了,如今西凉惨状,要怪就只能怪赫连晏一意孤行。但凡他能聪明些,别逼得那么紧,他也好,沈穆也好,西凉也好,都会有更好的结局。
点了点头,安宁倚在他怀里,“不知云开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至少有她喜欢的人在身边,再不济也比从前强。”
二人正说着,外面田心迈着碎步走进来,“陛下,康贵嫔醒了,正在丽正殿嚷嚷着要自缢呢。”
荀域闻言一脸不耐,语气不悦地说到,“只听过夫婿死了殉情的,没听过阿爷去世也又跟着的,她若想死就让她死好了,别拦着。”
“这”田心不知道回什么好,抬头看了看安宁。
“你先退下吧,本宫和陛下商量商量。”
“是。”胖胖的内侍官闻言退下,他们当然可以不管,但对方不是真的想死,就是想见陛下,他们夹在中间难免为难。
“也不能真的让她死了吧,她阿爷好歹是戴罪立功。”
“之前心存忤逆,之后不从军令,这种人死了也就死了,怎么,难道朕还要给康家加冕不成?”荀域烦透了这父女两个,一点儿也不心软,“何况她这种人留在宫里,定是会兴风作浪的,你和几个孩子都在,万一她存了些坏心思,朕不能不防。”荀域有前车之鉴,可不想阴沟里面翻船。
“既如此,那便要昭告天下,陛下宽厚,之前饶了康家一命,还给康云海戴罪立功的机会,可是他屡教不改,拖累了那么多战士惨死,虽然最后夺得一城功过相抵,但那些兵丁无辜,所以康贵嫔愿意代父为死去的将士入寺祈福,消去罪孽。”
安宁说着,联想起之前关月华的事情,又补充道,“干脆就给这些在西凉惨死的人令立一座寺庙,寺外派兵丁把守,省得都送到万安寺去,那些香客出入也不方便。”
觉得她说得有理,荀域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去做,由你亲自去告诉康映珠。”
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出口气,安宁应了下来,晚些时候便叫人抬了轿辇,亲自到丽正殿去宣旨。
康映珠正在宫里哭得死去活来,她阿爷死了,她所有的希望全都破灭了,且谁又能想得到呢,康云海打了一辈子仗,竟然折在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外面的宫女入门,见她的样子也有些发憷,小声道,“娘娘,皇后殿下来了。”
抹了抹眼泪,康映珠并不打算出门去迎。
她亲历丧父之痛,错了礼数又能如何,且皇后此来八成是宽慰她的,估摸着待她父亲的棺椁归京,陛下总要封她个妃位。
这么一想,难过减了大半,康映珠忽然就顿悟了。
也许她阿爷死了比活着管用,死了就永远躺在了功劳簿上,若是活着,还容易叫人提防,行差踏错,又是起起落落。
安宁进来的时候见她还在发愣,女子自顾自坐在一边,托着腰道,“康贵嫔这是难过得连礼数都忘了么?”
“皇后殿下”开口就开始落泪,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康映珠摆明想叫人觉着安宁在她服丧期间都要挑理,一点儿不近人情。
“罢了,念在你刚刚失了至亲,本宫也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