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少轻狂,言辞犀利得紧。刘辩与身后的曹操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眸中看出了惊艳之色。
“那依杨公子所见,派谁可定河东?”
杨修挑眉横梢,神采飞扬,答道,“曹校尉与黄巾军作过战,应该知道,虽说黑山军军势浩荡,但是白波军才是猛将如云。郭太、韩暹、杨奉、李乐,领的都是精兵,而非黑山军那般屯据深山,躬耕为生的流民。”
“董卓此时也是焦头烂额,”曹操接下了他的话头,“出兵河东,洛阳防线必断,不出兵,牛辅铁定撑不了多久。”
“州郡割据势力都在观望,暗中谋划,一旦洛阳有空可趁,必会举旗反击,以勤王之名合兵京畿。”
“所以,董卓不是不愿放兵,而是不能放。”
杨修下了定论,刘辩粲然一笑。
“你们二人倒是合得来。”
“所以,依你们之言,朕不必再管河东之事?”
他的嗓音压低几分,杨修一拱手,敛眸垂首。他听出了天子语气中的愤懑,可是他就是这个意思,饶是知晓不合时宜也不会更改回答。
于是,他余光一斜,给曹操递了个眼神。
曹操欣赏他的才能,但不代表喜爱他的性格,当即对他摇了摇头。
刘辩转身,正好撞上二人眼神来往,电光石火之际又恢复如常。
“河东重地,董卓断不会轻易放给他人,陛下不必担忧。”
最后还是曹操开了口,河东可是兵家必争之地,董卓不会费兵卒,但也不敢在想到计策之前将其拱手让人。
刘辩顿时心安了几分,于是吩咐他回去筹备,自己则领着杨修出了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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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十之有五,本该出去历练,恰逢董卓进京,杨彪就将他关在府里。百无聊赖的他只得日日弹琴颂赋,与友作乐。
然而,随着朝堂云涌,杨彪回府时不时会跟他发牢骚,叨叨着军况政事。
杨修自幼聪慧,偶尔还能为他排忧解难,日积月累,他竟身在府中也能总知外内。
“杨公子不如来朕宫中当值?”
小黄门执着阔伞,将他们全部笼罩在风雨下。刘辩转首去看杨修,他眉眼间的惊愕转瞬即逝,随即拱手道。
“处在府中,修还能总知外内,若是和陛下一样幽闭深宫,天地难闻、耳目尽失,岂不是得不偿失?”
“放肆!”
李义厉声呵斥,杨修不卑不亢地继续拱着手。刘辩看着他挺直的脊骨,突然想起了初召荀彧的那晚,他也是如此傲骨铮铮。
“朕缺个拟诏的守宫令,不用你住在宫中,记得按时点卯就行。”
杨修一顿,脑筋转得极快,忙回道,“臣,领旨。”
他们立在尚书台外面,淫雨霏霏。
已近午食,三两成群的侍郎侍中们结伴出了门,眼尖的瞧见了天子阵仗,远远长拜,眼神不好的径直走过,刘辩也未问罪。他卸了冠冕,厚重的冕服倒是能挡风御寒。
等了许久,突然一个人引起了刘辩的注意。他的服饰等级比侍郎侍中们都高上不少,但人却清淡低调,瞬间便淹没在人潮中。
他将李义唤过来,耳语几句,然后目送着他走进人群,混在当中细细寻觅。
“贾先生!”
贾诩正和李儒商议着河东之事,突然从雨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李儒比他的反应更快,眸子一沉,就看向了雨幕中直立的皇天贵胄。
伞被缓缓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