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早说啊!”
“我早就说了我制造了你的假死,是你不能好好扮演一个假死的人。”
苏雅烦得要死。
她扔掉了手机卡,断掉了与所有熟人的联系,连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都放弃了。整天困在阴暗潮湿的酒吧里,跟死人也没什么差别。
偏偏谢潮音还觉得她做得不够。
“你不信任我。”谢潮音平淡道。
车流再次开始移动。
苏雅往他椅背上捶了一下,谢潮音回头冷冷地扫她一眼,继续开车。
苏雅怒道“是你给我的信息与我给你的信任不对等!”
谢潮音这次没有回话,他微微侧头往车窗外看了看。
苏雅也跟着瞄了一眼。
这里正好是两条高架线交叉的地方,除了他们正在行驶的横向线路,还有一条置于正上方的纵向线路。
纵向线路上,有一队整齐肃穆黑色的轿车,看气势并不像婚车之类的。最前面的车窗摇下来,副驾驶座上就是黑风衣男子。
“他们要下来了。”谢潮音平静地上了桥,车速放慢,与前面的车拉开一段距离。
苏雅心一凉——完了,要是在桥上打起来,她肯定第一个炮灰,明天报纸上就会出现她真正的遗体了。
黑影飘了下来,风衣烈烈,人却十分轻盈。他落地时踩到一辆车车顶,又单足轻点,落到旁边的护栏上,身子又稳又轻,风衣像一面扬起的漆黑旗帜。
苏雅本能地靠紧了椅背。
“抓牢。”谢潮音说着,油门踩到底,直接朝着这道黑影猛冲出去。苏雅一下子没适应惯性,心脏差点提到嗓子眼里。
黑影踮足后撤,从空中投下无数道漆黑的线。
谢潮音把方向盘打死,车身撞断护栏,直接冲了出去。那些黑线齐齐被挣断,车身也随之变形,就像被扎好的粽子似的,留下一条条划痕。
苏雅刚刚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直接停跳了。
这是座桥。
下面就是滚滚江水。
他们从几十米高的高架桥上,冲了出去。
苏雅什么都没有想,本能地砸开车窗跳了下去。她意识到她确实不信任谢潮音——这种生死关头,她不觉得他会救她。
谢潮音仓促回头,没来得及捞住她。
坠水那一刻,仿佛有千万年之长。
苏雅没有感觉到痛,她的皮肤在接触到水流的一刹那,就被一股力量挽住了。她好像落在了柔软的棉花上,四周顺着她的躯体深陷,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江水透出幽晦之色,很像守密人暗幕四周涌流的黑暗。
苏雅仰起头,并不能看见江面的景象。
她已然置身深海,四周是让人喘不过气的空洞死寂。
水下的黑暗里好像有某种庞然巨物存在,它有着人类视线无法容纳的伟岸躯体,在死寂的深水下鼓动着让人不安的可怕浪潮。充满未知恐怖的疯狂意念随波涛卷起,无形的梦魇翻滚上升,狂乱的气息冲刷着拥挤的人群。大片乌云螺旋汇聚在这座沿海城市的上空,潮水涌过了堤坝,千载难遇的壮阔潮音如无名之歌般盘旋不去。
疯狂,疯狂,以及疯狂。
梦和无数错乱敏感的神经发生碰撞。
所有,一切,全部坠入疯狂。
也不知在森冷深邃的黑暗中渡过了多久。
“醒一醒。”
苏雅眼皮子一动,听见南丁格尔温柔治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