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愣了一下,看向阿续。阿续轻轻点头道:“快去吧,拿个小一点的勺子。”
人人都道,倚翠园的姑娘最会服侍男人,倚翠园来的爷也是最会享受的。眼前这位爷,算是享受界的翘楚了,绿萝敢拍着胸脯保证,皇帝都未必有他会作乐,连喝茶都懒得伸手,单要人拿勺子喂。
此时阿续坐在床头,高谦玉枕在她大腿上,他依旧是闭着眼睛,手里不紧不慢的打拍子,只有温热的勺子碰到嘴边时,才懒懒地张嘴。可没喝几口,他又嫌茶水淌进脖子里湿了领子,单想这样睡着。
阿续把干帕子别在他领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他,任凭他这样睡。绿萝掩好门窗悄悄退了出去。
廊下画眉鸟叽叽啾啾,隔着一层纱窗传了进来,朦胧而不清晰。天外流云变化,时阴时晴,整个屋内光影也跟着变,一会明亮,一会黯淡。
阿续靠着床柱子也慢慢开始打瞌睡,没想到倚翠园秋日的午后,也能这样安静。只是偶尔,还能听到隔壁姑娘们拌一两句嘴,或是园子里有人泼洗头水的声音。
晚上高谦玉留在倚翠园吃饭。一桌子精致的小菜,全是他平时爱吃的。
绿萝在一旁一边服侍一边问道:“世子爷什么时候给我们姑娘赎身?我刚才出去,听见凤妈妈又说了,刘老爷要给我们姑娘赎身的心思可大了!”
“刘老爷都四十二了,阿续你肯?”高谦玉笑问。
阿续只笑不回答,低头帮他布菜。
“刘老爷虽然四十二了,不过家里头正房太太前年没了,姑娘去了,也没有大太太压着。”绿萝分辩道:“主要是姑娘大了,倚翠园养不住了。”
“我给你们的钱少了?怎么养不住?”高谦玉顾左右而言他:“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没有。”绿萝努嘴。他给五十两凤妈妈偷偷扣三十两,平日里花钱的地方多,她们日子过得紧凑,刚饿不死罢了。
“那我在你们身上花的钱还少?”他又笑问道:“一个月要五六百两,就是家里的正房太太一个月都拿不了这么多月钱!”
“世子爷这话说的,正房太太是正房太太的事儿!我们姑娘不打牌不吃酒,也没有欠过帐让您还,更没问您要过家具头面衣裳,能花多少钱?放眼望去整个倚翠园,哪个爷不夸我们姑娘最懂事?”绿萝道:“您得给个准信,凤妈妈把我们姑娘留给您了,您可不能耽误了我们姑娘!”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爷待你们好的一个都记不住,就记得挑刺!”他放下筷子,叹一口气,软怏怏道:“不吃了!”
绿萝还要再说什么,阿续连忙示意她闭嘴。
她一面赔笑,一面去给他擦嘴:“再吃几口吧!她小孩心性,莫理她!”
高谦玉侧头躲过她伸过来的手,赌气道:“小孩心性?不就是你纵的?爷在这里吃个饭都要吃排头,不吃了!”
“绿萝,还不快给小世子认错?”阿续做个和事佬:“奴也替她认错,奴知道错了。”
高谦玉这才扭头看她,瞧她一双眸子里全是漫不经心的妥协,无所谓的退让,以及难以捕捉的狡黠。
她不知道,她从来不知道她错在哪里。
这双眸子里从来没有过他;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恭顺动听,但对着他从没有一句是真的;她看起来温和软弱,对你千般好万般好,可心肠比谁都硬,谁都进不去。她真真实实的坐在你旁边,陪你吃饭说笑,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里,全都是假的。
你拿十颗真心,也换不来她一句真话。有的时候高谦玉恨不得直接按着她,撕碎她,掏出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