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一刻无端席卷了他大脑的愤怒。如果再往前,他还能想起来离开许秋芳家的那个傍晚,无尽斑斓的夕阳下名为檀九章的男人令他失神的笑容的温度。
而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有无数的碎片汹涌而来:早晨的荷包蛋,为他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办公桌,削好的兔子苹果,查得极尽详细的资料,在他失落时落在发梢的温暖的手……
夏翊心头一跳,却逃避似的掐断了纷飞的思绪,强迫自己放空大脑。
檀九章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模样叹了口气,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用了一点点力道,迫使他的头抬起来:“看着我,夏翊。”
他听起来很危险。
夏翊心道。
然而心里有股不知名的怯意和混沌,让他本能地想躲闪什么。突如其来的彼此身份坦诚让他完全猝不及防,也让他下意识地想缩回安全地带,仔细思考再做下一步决定。
但眼前的男人却仿佛有些迫不及待地推着他往前走。这种步调被动的感觉令一贯在小世界游刃有余的夏翊下意识感到了一点惊慌。
他被檀九章的力道带得抬起了下颌,却依然故意垂着眼帘,生怕目光交接暴露了心里的想法。——晋江那家伙曾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看你这大得不科学的眼睛吧,绝对是落地窗。不刻意掩饰,什么情绪都一目了然。”
檀九章轻笑着就着按着夏翊后脑勺的姿势揉了揉他的头发:
“半个多小时前你才亲口打碎了夏露美好的幻想,现在来跟我说你在担心你的妹妹?”
“那又不矛盾。因为她的母亲我做不到多喜欢她,可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妹妹。我告诉她真相不是为了折磨她,只是为了让她不要指望我会放过夏航。说什么我也不可能看着一个种·马去撩她啊。”
青年嘴里嘀咕着反驳。
檀九章终于明白这嘴硬的小混蛋永远有无数个理由等着他。
——所以,不彻底把窗户纸戳破是不行了。
他挑了挑眉毛,然后故作落寞道:“只是因为这个?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那道声线被刻意压得低沉,充满失落和懊丧。
再加上他话里的隐意,夏翊没能坚持住,蓦地抬眼去看檀九章的表情,正对上对方垂眸看着他的双眼。
四目交接。男人的目光太过专注,像是注视着什么放在心上的宝物一样,让夏翊一下子就心慌起来:“你、你说什么啊?”
“你听到了。”檀九章略略低头,两人的额头几乎要抵在一起。夏翊有些干燥柔软的头发前面翘起来一点,现在甚至搔在了檀九章的额际。
“我以为不是我一个人动心,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原来是我想多了。”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退开身体,将自己身体与办公桌之间营造出来的、困着夏翊的狭小空间打破。
清凉的空气重新填满了夏翊身前被两个人的体温熨烫得暖烘烘的空间,他后脑勺和耳边被男人的大手拢过的地方也渐渐退去了那一分燥热。
就像是有什么突然抽离一样。
夏翊心里一紧,再看檀九章脸上失落的仿佛自嘲的苦笑,一时间冲口而出道:“不是!”
檀九章心里一定,一股喜悦蔓延看来,但脸上没露分毫,紧追不舍:“不是什么?”
“我……”夏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胸腔里头活似揣了十几只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