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奏身着亵衣亵裤,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钻入了锦被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许是因为身体过于孱弱之故,随着天气转凉,他变得愈来愈畏寒了。
他已然昏昏欲睡了,但因叶长遥还未回来,不肯睡去。
听得动静,他睁开双眼来,盯紧了叶长遥。
叶长遥请小厮换了浴水,沐浴过后,又将衣衫穿妥当了,才盘腿坐于床榻边。
云奏在叶长遥沐浴时,瞧见了一片剪影,虽然立即偏过了首去,但那片剪影却是挥之不去。
现下叶长遥到了眼前,他的心脏倏然战栗起来。
他伸手覆上了心脏,又向叶长遥致歉道:“我不该同那赵公子与湛公子道你是我的夫君,你不若上来与我同榻而眠罢?”
他旋即听到了叶长遥的拒绝:“无妨。”
“抱歉。”他瞧了叶长遥良久,才阖上了双眼去。
不多时,他陷入梦境,回到了表妹出嫁的那一日,那一日,外祖母攥紧了表妹的手,因不舍而双眼含泪。
表妹的双亲死于战乱,没余下甚么钱财与表妹,外祖母早年丧夫,养活表妹与他已是捉襟见肘,表妹的夫家亦是家境贫寒,故而,表妹穿不起凤冠霞帔,只新买了一身红衣充作嫁衣。
他当时又羡慕表妹能光明正大地与人拜堂成亲,又暗自欢喜表妹不会再占据外祖母的注意力了。
梦境着实过于真实了,使得他误以为自己尚是那个十九岁的云三郎,不是那个害死了外祖母的云三郎,亦不是那个成为了云奏的云三郎。
映入眼帘的事物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错觉。
回想适才的梦境,他不由地情绪低落起来。
自己当时为何会有这般阴暗的心思?
表妹出嫁乃是一件喜事,他除了羡慕与欢喜,竟然不曾祝福过表妹。
一年前的他太过自私了。
“叶长遥……”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听着自己的嗓音,忽觉自己好似在向叶长遥求救。
叶长遥将内息运转了一个周天后,便伏在了桌案上,他向来警觉,一听得云奏唤他,当即直起身来,走到了云奏面前,问道:“出了何事?”
“无事。”云奏下了床榻,“你睡罢,我已睡够了。”
偏巧这时,外面陡然传来了一慢二快的打更声——三更。
云奏从入睡到醒来,不过花费了一个余时辰。
他心中发闷,披上外衫,对叶长遥道:“我去外头透透气,待会儿便回来。”
未及叶长遥阻止,他已开门出去了,方才走出数步,依稀有古怪的声响没入了他的耳蜗。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循声而去,一直到了主屋北房。
细细一听,那古怪的声响乃是肉体相撞之声,其中间或有低泣声。
里头莫不是有人在受刑罢?
他正欲推开门去,将那低泣之人救出来,却猝然闻得一把柔软得几乎能化出水的嗓音道:“淙郎,快些。”
却原来,并不是在受刑,而是在云雨么?
云雨会发出这般的声响么?
他困惑不已,心知自己不该听人隐私,立即转过了身去,正欲快步离开,却瞧见了叶长遥。
叶长遥一听,便意识到里头的赵淙与宁湛是在云雨,立刻压低了声音道:“走罢。”
云奏同叶长遥回了房间去,一进房间,便被叶长遥责备了:“眼下已是初冬,入夜后,气温骤降,你受不得凉,原不该出去,更不该走得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