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龙舟齐头并进、争先恐后,岸上钗帕齐飞、呼声震天,就连端坐台上的官爷们也忍不住起身探看。
季春明五指翻飞,手上动作变化万千。他也算因祸得福,那日危难时指拨琵琶的举动让他灵机一动,索性以手代拨,没想到这一番尝试,竟打开了新天地。由于时间紧迫,未来得及研究过多指法,可只是几个简单的变换,就让曲调焕发出别样生机。
赛道大约八千步,加上逆流折返、水势变化,实际耗时更久,季春明从蹴鞠战术中吸收经验,对于不同的水段制定了不同战法,顺流段的快慢加快,湍急段的慢慢快,逆流段的慢快慢快,富于变换的节拍调整着行进的速度。节奏与路程、与桡手精力的契合更是让这支队伍如虎添翼,连州城本地更熟悉水情的龙舟队也难与之匹敌。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季春明手下动作愈来愈快、几近残影,在这密如急雨的弹奏下,桡手们情绪激昂、热血沸腾,动作整齐划一、忙而不乱,真个是“棹影斡波飞万剑,号声劈浪鸣千雷”。
在一片欢呼惊叫声中,辉县龙舟一马当先、破浪飞出,率先冲过锦标
“好”看台上众人交耳赞叹,一名身着绯袍的男子更是忍不住拍掌大笑,他从使君那里讨要毛笔,要执这个彩头,其余官员也不甘落后,都与他打抢起来,后来还是男子动作迅猛,抢过了毛笔。
在胜利者背上书“上”字是历来已久的风俗,这抢夺的官员暗自高兴,在一众桡手背上力笔留字,但轮到季春明时,却忍不住阻止了他脱衣文身的动作,实在是这个小郎君太过俊俏,连粗犷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彩头不易,这个“上”字留在何处实在是让人为难。
众官员看他急得面红耳赤不由暗自发笑,还是使君一州之长温绍对跟随自己的小儿子使了个眼色,温峤上前一步,笑道,“季郎君。”
季春明闻声抬头便要大拜,温峤双手按住,偷偷使了个眼色,季春明会意,“还请郎君赐字。”
温峤在他掌心写了个“上”字,又跟父亲说了几句话,温使君便点了奏乐三人上来。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一袭红衣、怀抱琵琶的少年身上。远观时,只觉他年纪不大,此时近看才发现容貌如此之盛,艳若榴花,灿若云霞,偏他站姿挺拔、气质如华,艳丽与清俊交织,烂漫与庄重相辅,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众人都起了爱才之心,便有那惜才之人问道“小郎君出自哪家可是林、桂两家子侄”这话并无恶意,实际算得夸赞了,毕竟都知他来自辉县,猜测他出自当地最高门阀本身就是对他才识的认可。
宫二郎从再见季春明时便一直灰败的脸色此时才有所变动,他拍了拍脑袋,怎生只顾得懊恼未能一击得中、让这小子出了头,却忘了这些官爷们最是重视门第,无论多大的才情,在他们眼中都不如出身来的尊贵,倘使再被他们知晓眼前这个让他们赞叹的少年不过庶子出身
宫二郎嘴角微翘,面色也和缓过来,偷偷与吹箫手示意。
季春明温言道,“某非是两家郎君,祖上姓季,祖父曾做过南合县令。”
南合是下县,南合县令不过从七品下,按大周习俗,一般自报家门都是说的最高官职,这小郎出身可见一斑。
惋惜有之、不屑有之,不过三两句间,场上的热切便如骤遇冷风的枯叶从枝头摇落。
对这一切早有预料的季春明并不沮丧,神色依旧不卑不亢、冉冉如竹。宫二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