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将双手枕在脑后,像是做出了投降的姿态,然后她露出了一个动人的微笑。
她的双手逐渐从发间抽回,在路易十二意识到,从金褐色的发丝中发出亮光的不是发饰,而是袖剑的时候,善心夫人的双手突然出现在国王眼前,国王看到了她特意修剪成三角形的指甲,它们舞蹈般轻而迅疾地向上扬起,一下子就划过国王毫无防备的眼睛
路易十二的眼睛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紧接着便是一阵灼热,血红色的雾气在一霎那间就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他大叫了一声,陡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用力向后撞,善心夫人来不及回避,直接被他摔在黄铜的床柱上,她的脊背立即流出血来。
安妮的袖剑留在了国王松弛膨胀的脖子里,大约有成年男性一手掌长的匕首没能贯穿过去它被骨头或是什么卡住了,安妮扑上前去,抱住了国王的双脚,一边大叫着友人的名字,善心夫人还未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就紧紧地抓住了用来固定帷幔的丝绳一根坚韧的绳索,准确地抛过了国王的脖颈,然后绕在自己的手臂上,绳索立即收紧了,国王含混地咆哮着,它们先是陷入了夫人的皮肤,然后是肌肉,最后她甚至听到了骨头在吱嘎作响,她痛得想要尖叫,幸而此时国王已经从高高的床榻上掉落在地上,她的口中一片血腥,眼前发黑,路易十二发臭的头颅凶狠地敲打着她最柔嫩的地方,她想要哭泣,却还是将眼泪吞了回去,改而狠狠地卷起身体,咬住自己的嘴唇,双手没有一丝放松的趋向。
国王挥舞着手臂,他双眼剧痛,看不清东西,但男性的手臂总是要比女性更长一些,他凶狠地抓着,挠着,握紧了拳头殴打,他不知道安妮去什么地方了他希望那个女巫已经因为恐惧而逃走了,但他知道她不会,那么,他必须在她做什么之前,先杀死身后的这个。
安妮听到那两个敕令骑士在撞门,门之前是没有落闩的,但这里是布雷斯特,有着无数的机关,只有布列塔尼的历代继承人才能掌握的秘密,让一根黑铁的门闩牢牢地将两个忠心的骑士隔绝在外她推开床头的大十字架,从暴露出来的凹槽里取出一柄闪烁着乌光的大马士革刀。
“结束了。”国王听到她这么说,然后他的右手突然就失去了力气不,不是失去了力气,而是他失去了自己的右手。
他在痛楚与恐慌中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想要哀求,想要祈祷,想要他的左手无助地伸向空中,安妮看了它几秒钟,就像是砍断一株小树般地砍断了它。
现在路易十二能用的只有自己的身躯与双腿了,但他的力气随着血液一同从残肢里喷涌了出去,他没有力气了,在最后的时刻里,他的眼睛忽然能够看见了,他看见了安妮,她赤露着身躯,双手执着锋利的刀刃就像是砍下了荷洛芬尼斯头颅的朱迪斯注释1,浓烈的悔意席卷过路易十二的心头,他不应放纵自己,让一时的冲动主宰行为,让那个野种知晓了这个秘密,如果他仍然不知道,就算这个娼妇不爱自己的丈夫,不爱自己的君王,那么至少也会为了她的野种而心生犹豫,他也只需要那么一小会儿的犹豫就足够了。
但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拥有的意识了。
安妮的眼前同样一阵模糊,她刚才凭借的完全是一股决绝的勇气,或是一颗疯狂的杀心,刀子跌落在地上,然后是她自己,短暂的晕眩后,她咬了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回复清醒,支撑着旁边的座椅支起身来,掰下一根蜡烛扔出窗外。而后攀过路易十二瘫软的身躯,找到他拔出来丢在一边的袖剑,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