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梁王的名字, 太后有些疑惑一般“此次围猎, 哀家怎么记得并未叫梁王伴驾?”
赵禹宸的面色微沉, 声音冷厉“是未叫, 不过梁王守了二十年皇陵,景山于他都是自个私宅了一般,他自个想要过来, 还有谁能拦着不曾?”
瞧出了赵禹宸面上的沉郁, 方太后瞧着手上的白狐,犹豫了一瞬,还是与皇帝慈和的劝了几句“梁王不过是亲王, 陛下乃是皇帝,又一向仁德,所谓君子可以欺以其方, 梁王固然可以厚颜些,可陛下若是当真因此大动肝火, 却是不值当了。”
太后这话其实是说的十分婉转, 极有分寸的,但许是这些日子听着太后的心声听多了, 此刻虽然离得还远,赵禹宸竟也能自个便将这一番话换成了太后的心声,约莫就是——梁王是个不要脸的, 你跟他生什么气?你是个君子,真被不要脸的人气着,你便输了!
这么一想, 赵禹宸竟是莫名的有些想笑出来的意思,更要紧的,是他也忽的察觉到,这似乎是母后第一遭,与他提起前朝宗室之事,在这之前,对于外头这些政事,她一向都是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会多问,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赵禹宸的目光扫过还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白狐,心下便仿佛有些明白了什么,他先吩咐魏安,只先叫梁王在外头围合内候着,自个则坐了下来,认真的与母后应了一声“终究是母后看的通透,说的分明,的确是朕一时想差了。”
方太后看着赵禹宸并非敷衍的模样果然也也是一愣,顿了顿,方才重新恢复了惯常的慈爱之色来,又应了一句“是陛下仁德。”
赵禹宸摇了摇头,他这会儿并不打算立即便出去见梁王,便上前在一旁坐下,瞧着太后从缝隙里小心翼翼的瞧着那笼中的白狐上,便开口道“这狐狸野性未驯,不敢放出笼子来,母后若是想瞧着真切些,一会儿叫能驯兽的人在手上拿着,瞧着和狸奴似的,您摸摸试试,是不是也一样。”
方太后闻言显然有些动心,张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赵禹宸便又早有预料一般继续开口道“将宝乐也叫来,想来她一定觉着有意思。”
“也好,陛下就是心疼宝乐。”将宝乐提了出来,方太后立马便顺势答应了下来,将白狐交给了一边的宫人,还有些不放心的嘱咐着,叫半屏小心看着,给送些食水去,又叫盖上薄毯子,莫教人吓着了去。
等得将这些琐事都一一嘱咐妥当之后,方太后转过身,才瞧见陛下在一旁看着自己,面带沉吟,竟是十分的复杂一般。
方太后见状便略微一惊,也发觉自己的确是有些失态了,低低头,便又立即恢复了素日的慈爱端方“陛下在外头可用了膳了?”
赵禹宸点点头,方太后却仍不放心“用过了想必也都是些冷食,明个才是寒食,今日便着急吃那一肚子冷的,也不怕积住了,半屏,先给陛下上一碗热茶来。”
赵禹宸仔细的瞧了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此刻,便仿佛从母后的关心里瞧出了几分不同于以往的真心来。
只是之前偶然听见就罢了,对着嫡母长辈,赵禹宸向来不会主动去窥探太后的心思,此刻便也并不上前,只仍旧隔在三步之外,开口应了,便果真接过热茶来浅浅的啜了几口。
是不是真的又如何,赵禹宸垂了眸,心中冷淡,他早已登基成人,又不是几岁的懵懂幼儿,还离不得娘亲的怀窝窝里,不论太后如何待他,他只按着礼法,好好孝敬,只求无愧本心便罢了。
“陛下,太后娘娘。”说话间,帘外苏明珠行了进来,与两个福身行过了礼,便主动与太后笑着问道“陛下送给您的白狐您可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