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勉强回神,神情怔忪,对上了一双漆黑眼眸。
折腾了半夜,陆川那张脸上,神情也有几分不甚明显的困倦。他背光而站,低着头看她,五官线条依旧深刻而分明,却被朦胧的光影,晕染出几分醉人的温柔。
一双剑眉,形状工整,好像炭笔勾勒。
纤长浓黑的睫毛,微微上卷,映出深眸里细细碎碎、明亮的星光。
仿佛,还是那个英气肆意的少年……
江沅却注意到了,他弧度锐利的下颌上,一层浅青色胡茬。暗夜里,小巷中路灯暖黄,那一层胡茬映入眼帘,让她微微愣了一下,好似鬼使神差,慢慢抬手,指尖触碰上去。
人在病中,她指尖柔软纤细,稍有些烫,碰上陆川下颌,有微微扎人的触感。
陆川凝视着她,明显愣了一瞬。
心口,随之骤然紧缩。
江沅笑了笑,似乎有些恍惚,收了手的同时,桃花眼里溢出惆怅而浅淡的笑意,轻声地说:“你都开始刮胡子了……”
好一会儿,陆川没能说出什么话。
下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那么轻柔的触碰,好像最细密的羽毛轻轻划过。他毛发不算旺盛,两年多前,剃须这件事才频繁起来,逐渐成为每日晨起洗漱的功课之一,平素没女人近身,自然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或者说,会这般亲密地,用手指抚摸他胡茬。
“嗯。”
良久,陆川点点头。
不知为何,心跳纷乱起来。
甚至有些害羞。
他抱着人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力道,抬步往回走。
四周再无人影,唯有他抱着她,一步一步,步伐坚实而沉稳,微微起伏的胸膛,也有了比几年前,更紧实的轮廓。这一晚,他也穿了黑色薄t,柔软的料子因为抱着人被压得很紧,每一寸都贴合在身上,勾勒出肌体纹理流畅的线条,好像一棵树,不知不觉中,已然更为笔挺茁壮了。
枝繁叶茂,能遮风避雨,给人庇护……
江沅身上没什么劲儿,胡思乱想着,也就没有下来要自己走。沉默地窝在他怀里,心情有些微的复杂,时光流逝,当年那个懒洋洋靠在教室后墙上、眉眼桀骜清瘦男生,已经长成大男人了。
偏了偏头,她不知怎地,轻轻地牵了下唇角。
陆川垂眸看她,声音低低,很温柔地问:“笑什么呀?”
“没什么。”
江沅摇摇头。
“嗯——”
陆川想了想,试探地问,“不用走路的感觉,会不会比较爽?”
江沅抿了抿唇,“你累了呀?”
“没有。”
陆川想,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抱着她,充当她的脚,让她连走路这种辛苦,都不用去受。这几年,她受的辛苦太多了,他忍受的孤独也太多了。人生苦短,幸运的是,他终于体会到这一点,并不算晚。从此以后他会抓牢她,让她不再辛苦,也让自己不再孤独。孩子不孩子的,她愿意生就生,不愿意生就不生,生几个是几个,都是他的宝贝,哪怕一个也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有她这么一个人在,这一生,都是圆满的。
短短的一会儿,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神情却很平静,抱着一个九十斤的人,走过天色将明时寂静的巷子,默不作声地,就和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变得越发宽容。
两个人找孩子找了许久,原路返回,路途自然也比较长,被陆川抱着走了一会儿,江沅险些睡着之时,察觉到远处一道车灯亮光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