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个美人正对镜描眉,只见她身穿雪纱衣,领口露出淡鹅黄交衽,听着呼声也不转眸,只细细地将眉尾勾勒。
“庭芳姐,”
婉冰的贴身丫鬟倒是亲热地上前奉茶,圆圆脸蛋上笑开两个圆圆的酒窝,“喝茶。”
庭芳坐了离梳妆台最近的位置,捞了把瓜子堆在桌边磕起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转地打量着婉冰的房间,看到搁放在美人榻上的擦得锃亮的琴盒。她喝了口茶道
“婉冰,你莫不是要弹琴吧”
这“花魁之争”,姑娘们私底下准备的才艺自然是相互保密的。
婉冰不答。
丫鬟憨笑地道“弹琴难道不好吗”
庭芳道“情柔和红藕最为十二楼的人看好,我已经去她们那里探过了。那红藕跳得一支艳舞,又是露胳膊又是甩大腿,端的是香艳热辣;那情柔吧,你别看她平时娴静文雅的样子,小心机倒是不少她唱一支歌,却准备了十二套衣服,还准备当场换衣呢
“你说她们这样,男人看了,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丫鬟点头如捣蒜“刺激刺激。”
庭芳又把手指往塌上的琴那儿一点“婉冰妹妹好歹是和我同一年入的白玉京,我就是来给婉冰妹妹提个醒,你要是打算光坐着弹琴,这
“我恐怕
“哎。”
她又“咔”的磕了一颗瓜子。
婉冰终于转过身来,淡声道
“姐姐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儿吧”
庭芳道“自然是这事儿,还有比妹妹的比赛更要紧的吗”
“好,”婉冰点头道,“我已经听到。你走吧。”
“哼”
庭芳走出朱门十几步才忿忿地低声道,“神气什么,就没几个押你赢的。”
丫鬟关上门后,听着脚步声远了,才转身对婉冰道
“姑娘,你对庭芳姐可也太不客气了。”
“是她先对我不客气的。”
“她哪里对你不客气呀,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呀。”
“她心里对我不客气。”婉冰道,“她不安好心,想惹我赛前慌张,乱了我的心。”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嘛。”
这丫鬟颠颠地跑过去,给婉冰系那鹅黄的腰带。她一忽儿憨傻,一忽儿机灵,一忽儿天真一团孩子气,一忽儿又摆出个小人精的嘴脸来。
婉冰道“君子不与人结私怨,也不会暗中使坏,为何要去得罪君子”
丫鬟道“这个么,为什么呢因为小人常常以怨报德,而君子却万万不肯以怨报怨。”
婉冰道“小人就不怕得罪我吗”
丫鬟道“那你比坏比不过人家嘛。小心为妙,防不胜防呀。”
婉冰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只见越是小人,越愚蠢。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是以自鸣得意。却不知道我知道她不知道我知道。”
丫鬟道“可是庭芳姐说得也有道理,今儿的客我瞧了,都是些江湖豪客,把好些贵老爷呢都吓走了,这些粗人,哪是能懂得姑娘琴音的呢”
“我懂,”婉冰伸手爱抚琴盒,“我懂我要做什么样的人,喜欢做什么样的事,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尽管给我的天地太过狭小。”
“要不你就弹那个,”丫鬟蹦跶着抬手作比剑的手势,“无根教教主所创的那首,笑傲江湖。”
婉冰道“我意已决。”
丫鬟有些丧气道“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