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是三层高楼。最底下一层——“回”字的正中,是座大厅。露天大厅。
从大厅里向上望去,每一层的檐牙都挂着红纱幔、绿灯笼。片片红纱烟落而下,又仿佛这个空阔的大厅就是在一个巨大的红灯笼里面。
如烛的月当空照下来,银丸般落在金镂碗的绿酒中。一颗青红半残的杏子滚落下来,滚到装满杏子的金盘旁,被咬了一口了,缺处还印着一枚小小的丹唇印。
杏子怕是有些酸的。
银莲花烛吐着青烟,将玉碗照得更玲珑剔透。这芙蓉玉碗中,又盛着冰雪荔枝,新剥的荔枝,白润浑圆、玉滑水嫩,半浸在捣碎的冰碴之中,便如点点水晶中、掺了那白玉丸。美妙极了。
这荔枝看来甚为新鲜,想来是冰窖冷藏的。
此时,这玉碗冰寒的表面,正凝滴下点点露华。
……是太热了。
地暖烧得很旺,很暖。暖得人喝下一杯暖酒,薄薄的纱衣中便沁下香汗来。
人,是美人。
黄衣美人。她面前的博山炉中,飘出一线**的紫烟。她伸出手指拨了拨烟,将那烟就拨乱了。
她并不惹人注目,因为像她这样的美人。
这里已经太多。
锦筵铺陈,宾客满座。左男右女,一分为二。
那右边坐的,自然都是合欢谷的女子。那左边坐的,却都是她们“请”来的客人——
那曾放言“男人就如茶壶、女人便如茶杯,一个茶杯不可配多个茶壶,一个茶壶却应该配多个茶杯”的青冥公子钱冽岩;
酷爱女人裹小脚,据说闻着女人的小脚的臭味,就会食欲大增的柳州富豪曹仲寇;
宣扬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被男人看到露出的肌肤,就该上吊自杀的沧州大儒朱谷胜;
认为“女人是泥做的,男人是玉做的;女人是用来生育的,男人是用来爱的”的骗婚断袖“南方不败”、苗州的“绣花公子”布耀莲……
不一而足,不再详举。
这些男人来自四面八方,或养尊处优,或名噪一方,唯一的共同点是——都自命不凡,轻贱女人。
这些男人自然不是自愿来的,此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大厅东北面又迤逦张着两道檀木屏风,却不是画的山水花鸟。檀木屏框内满满地坠串着银色的小铃铛。几盆白梅错落摆在一旁。
有美人捧来簪了白梅的胆瓶,放在铺红的酒席。这华丽奢美的大厅,又忽而现出几分雅致韵味来。
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
琉璃盏内玉露酒,白玉盘中麒麟肴。
蟠桃盛宴,也不能过之了。
一切都如此完美,很难叫人心生出不满,又何况更有、满堂美人颜如玉。
却不知这是温柔乡,还是英雄冢?
座中男子都目不斜视、正襟危坐。<-->>br/>
一个翠衣美人穿入左边的筵席之中,如见故人般、忽而揽着朱谷胜的脖颈,展裙旋身,坐到了他的腿上,捻了桌上那蘸甲的美酒,要亲喂给他喝。
只见她——
黛眉长、檀口小,春波眼、柳腰肢。
美人,并不少见。尤其对于朱谷胜这样文武双全的“名人”而言;
但被美人垂青,却并不多得。尤其是对于朱谷胜这样老咸菜一样的中老年男人而言。
朱谷胜老脸顿红。
——被这样望着,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