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凌西身体很好,几乎从不生病,他之所以是趴着睡,或者说趴着烧到半昏迷,是因为他简直浑身是伤。
颜钟意都要气疯了,本想打电话叫人过来送他去医院,可是刺眼的灯光加上这番动静,蒋凌西被闹醒了。
“钟意?”他嗓子都烧哑了,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怎么回来了?”
虽然不该指责长辈,但颜钟意还是气到口不择言了。
“你父母怎么这样?”
蒋凌西烧得眸光甚至比平时更亮些,却又露出了一点难得的脆弱来,汗湿的头发搭在他额前,滚烫的手伸过来,紧紧地把颜钟意的右手握进了手心里。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沙哑地回答她:“爷爷其实也没下死手。是我让他失望了。”
“我没见过我爸。我是遗腹子。”他闭了闭眼,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也许是借着阴影,也许是借着高烧,才半开心扉地讲了几句,“其实我也不记得我妈妈了。她怀孕的时候我爸牺牲了,过度伤心,身体也没养好,生我不太顺利,等我出生没多久,她就去世了。”
颜钟意一时都呆住了。
可蒋凌西说了两句就不肯说了。
颜钟意说带他去医院,他说伤口都处理过了,药也开过了,也不肯再去医院,很快就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把床头灯拧到最微弱的光,颜钟意伸手摸了摸蒋凌西的脸,没有问他为什么生了病受了伤,明知道她不在家,却还是一个人跑到她家里来。
住的地方,对颜钟意而言,其实不太算作家。
甚至对于从小算得上“居无定所”的她而言,没有哪栋建筑物,能让她觉得是“家”。有爸爸妈妈在,她的家就在她心里,不在住的地方。
可是也许对于蒋凌西来说,现在没有一个肯接纳他的家了。
他本能地就想来她这里。
坐在床边的颜钟意满眼怜爱地持续骚扰病人,轻轻地抚摸他的短发,反正她的右手还被睡着的蒋凌西牢牢地抓在手里,哪儿也去不了。
蒋凌西睡得时断时续的,不到一个小时就又醒了过来,颜钟意便喂他喝了杯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喂他吃了药。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吃完药,蒋凌西就松开了颜钟意的手,省得她一直被自己困在床边,坐也坐得不舒服,动也动弹不得。
可颜钟意没动,她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和他说:“以后就住我家吧。”
闻言,蒋凌西原本快要合拢的眼睛,倏地一下又睁开了,深沉又灼亮的目光,像是想把眼前人直接烙进视网膜里。
“好了,快睡吧。女朋友的同居邀请,只可接受,不可拒绝。”颜钟意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拿人工造的一片黑暗,哄他睡觉。
等蒋凌西又睡着了,颜钟意也没挪窝,直到她手机发出了充电警告,她才起身,顺手把蒋凌西的手机也充上了电。
疯狂的信息就涌了进来,颜钟意没看,正要把蒋凌西的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又有电话进来了。
显示是快递,颜钟意就接了。对方表示东西有好几大箱子,又特别重,快递柜放不下,打了几次电话了,到底签不签收。
颜钟意说付小费,让对方改地址直接送过来,反正也不远。
是蒋师夷寄过来的。
里面成箱成箱的,都是纸质的书,全是电影相关的,还有各国经典影片的蓝光dvd,以及手写的电影拉片笔记。
颜钟意和蒋师夷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是蒋凌西的大哥,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