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草芽依呆愣楞的看着原地蠕动、像是正在进食消化中的腔肠动物一样的怪物,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她仿佛能想到,曾经有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狐狸,哪怕自己看不到它,无法回应它的呼唤,也不离不弃不怨不恼的跟在自己身侧,竭尽全力的保护着自己,温顺耐心的等待着自己。
医务室里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的那些话,跟在夏目身边名为斑的少女在餐桌上所说的“虽然你什么都看不到”……
她该看到的。
她能再来一生便是因为灵魂力量强大与那个世界定下了成为审神者的约定——
按理来说,她会在六岁或妖怪世界里成年的十三岁,被狐之助引导着来到本丸就任审神者,同时记起这些。
但是……
她全都忘了。
植草芽依的视线里,逐渐变得只能容得下唯一一人。
世界上除了轰焦冻和植草夫妇之外的任何人都开始无足轻重无法入眼,更别提本身就需要特定缘分才能踏入的阴阳界。
所以她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幸福甜蜜的生活了十几年。
连身边曾有一只可爱眼巴巴的等待着自己回应一句履行约定之言的小狐狸被恶意侵蚀都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
只爱唯一一人、只注视着那一个人……哪里有错吗?
可是,一想到区区一只式神,居然在被这团肮脏的恶意侵蚀堕化之后,还抱持着属于它自己的职责,殚精竭虑的为自己做好一切保护的措施、想要引导自己回归到原本的命运中来……
无论是胸腔还是眼窝,都酸楚到让人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几乎要将心脏挤压到破碎的愧疚与悔恨了。
门外的怪物还在嚎叫。
耳蜗嗡嗡作响。
视线与意识一起变得模糊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已经消失的那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式神做什么才好。
“审神者大人。”
毛绒绒的光滑触感从脚踝滑过,清脆中又带着一丝乖巧的软糯。
植草芽依不可置信的低下了头。
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狐狸从她的身侧走到前面,乖乖的蹲在她的面前:“新任的审神者大人为什么要哭泣呢?是迷路了吗?这里是本丸,我是狐之助哟!”
小狐狸歪歪脑袋卖萌,试图安抚这个情绪不太稳定的女孩儿:“虽然不知道您的狐之助为什么还没来报道,不过有问题也可以问我哒!”
“毕竟,我们狐之助最初都是量产的,只有契约了特定了审神者之后才会变得独特起来。”
这只狐之助舔了舔爪子,隐约可见一丝物似主人形的腹黑特质,却并无恶意:“没有主人的狐之助,只是量产的式神罢了——和一片写着程序的纸没什么区别。”
……
不……
“不是的!”内心的感情无法控制的喷涌而出,芽依攥着自己的胸口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了出声,“它陪伴了我那么久、它看着我逐渐长大、它为我做到了一切它能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没有感情的一片纸呢!一片纸能做到将忘记了一切的愚蠢的我安全的送到这里吗?它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
她懂得竭尽全力去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她想到那只素未谋面的狐之助,想到十几年的时光里没得到任何回应的小狐狸该是怎样寂寞的心情。
它望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注视着焦冻的时候,是一样的心情呢?
因为懂得爱是怎样值得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