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尔加没有立即回答。他仰头看着头顶皎洁的圆月，璀璨的银色光辉遮蔽了群星，不知为何，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看不到星光的夜晚。
“我在这里就很好。”
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里浸满了深夜露珠染就的潮湿味道，黑发黑眼的大魔王几乎在这难得的祥和宁静中睡去，他才终于在某一刻，听到了那人极轻的回答。
这里很好。
哪怕我什么都不再记得，看不清未来和前路。但这一刻，哪怕仅仅只在这一刻，有风，有云，有花，有草，我没有什么再不满足的。
更重要的是，还有你也在。
“……陛下？”
费南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惊醒。安格愣了愣，看向身边那人望来的眉眼，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在午饭的餐桌上对着一碗汤发了很久的呆。
“您怎么了？对今天的菜色不满意吗？”操遍了整个魔域的心的辅佐官上前一步，表情看上只要安格点头，就能立刻把盘子端走重新来过的样子。
“……没什么。”
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看着一碗汤想起了曾经的又大又圆的月亮，忍不住在追忆光辉岁月，魔王大人顿了顿，摇头示意对方不用挂心，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大贤者，却发现对方也满脸迷茫，对着盘子里堆成山的烤肉，颇为谨慎地低头嗅了嗅。
“怎么？”想起自己的确听说过精灵有只吃素食的习惯，安格瞄了眼对方除了好看的脸其他完全看不出精灵特征的外表，觉得这应该不能吧，“你也只吃草吗？”
“我不知道。”
路尔加摇了摇头。虽然他并想不起来自己平时吃的都是什么东西，或者究竟用不用吃饭。但本能告诉他，他确实不经常碰这种看起来油花花的东西。
那这就是你不识趣了不是。
魔王大人耸耸肩，并不赞同‘恶习’。毕竟在魔族眼里，只吃草和树叶的魔生没有任何乐趣可言，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唯有打架和肉还有一点温度。而作为一个能吃能打的种族，在西方诸禁地解封后，整个魔域最先恢复的就是他们的食物链，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只要是活物，没有什么魔族不能吃的。甚至他们还考虑过是不是要尝一下隔壁居住的兽人，最后被安格明令禁止，才替西方诸禁地保住了魔族之外所剩不多的居民。
而且，安格至今还没好意思跟路尔加说过，他很喜欢的那些被饲养的魔王殿里的魔兽，其实缺粮的时候也是用来吃的。
“要不你试一试？”魔王大人来了兴致，试图怂恿一个可能活了几千年的素食者踏上贼船，“实在不行你就给我，让费南重新给你准备一份午餐。”
不就是草吗？魔域遍地都是，还都是新长出来的，给你随便薅一把回来就是了。
“……”准确地从魔王脸上把握到了他的危险思想，费南忧虑地看了大贤者一眼，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好。”
想了想，大概也觉得尝试一下并不坏，就没有拒绝。路尔加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烤腿骨，看向身边面露期待的安格莱尔，以及他仿佛永夜一般漆黑的眼眸，似乎能够回忆起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最终剩下的，只有满目如流水般的夜色。
“我不喜欢月亮。”路尔加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开口道；“因为你更像星辰。”
……啊？
被他摸不着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