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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六

    虽然昙山说这镇上村民身上藏有一缕死气,但一路问话下来,边涌澜实在看不出他们和普通人有什么差别:

    路过巷口人家,小孩子蹲在家门口,呲尿和泥巴玩,被当娘的拎回家揍得哇哇大哭,也不知道和隔壁大早起来就吵架的夫妻哪家更热闹一些。

    又路过磨刀的摊子,摊主年纪轻轻,却在这统共只有一百来户的小镇上支个磨刀摊子,想来也没什么生意,可见为人懒散,还有一点滑头,死缠烂打让边涌澜给他开个张,被挽江侯抽出刀吓唬道:“这把刀就算我敢给你磨,你敢碰吗?”

    “有啥不敢的?”嬉皮笑脸的摊主伸手就要接刀,却见问话的人瞪了他一眼,拽着身边的和尚大步走远了,隐约飘过来一句两人间的戏语调侃:

    “你看他连我的刀都敢碰,你还不承认是你疑神疑鬼?”

    正因为这些人太像人,边涌澜才在戒备之下又有一些犹疑:是五年前消息传得慢,村民不知要服国丧?还是胆子大到不怕被治罪?可玄菟是个大郡,离京师也不算太远,理应不至如此……

    他这头还琢磨着,却见纳鞋的大娘停下手头活计,垂着眼,并不看他,只是语气不再和蔼,一字一句地慢慢反问:“今天该是何年、何月、何日?”

    “永延五年,三月初八。”

    边涌澜尚未开口,僧人已淡声替他给了答案。

    话音甫落,便连挽江侯一个不修佛也不修道的人,也觉天光蓦然一暗,而在昙山眼中,那是冲天而起的死气——不是一、两个死人就能散发出这样沸腾的死气,这一整个镇子,怕是除了他们两个人,再加两匹马,再没有什么活物。

    “——嘶!”

    巷子狭窄,他们方才未牵马入内,只将两匹坐骑栓在巷口,也不知巷外现在是怎么个情形,边涌澜耳中只能听到爱马死前凄惨的嘶鸣,可也没工夫去管了——他抬刀架住猛然伸到胸前的一双手,头一次觉得不能小看了大娘的力气,他单刀竟有些架不住她,用上内力方才把一心想扑上来掐死自己的大娘推开。

    “先退去镇外再说!”边涌澜可以抽刀杀人,那大娘倒退几步又扑回来的光景,足够他杀她十次,可看这方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大娘仍是一个人样,只是喉咙嗬嗬有声,目光涣散无神,他到底有些下不去手。

    “走上面。”昙山说自己不擅武,眼下上房倒快,手中竹杖轻点,人已平地而起,还顺手把挽江侯也拎了上去。

    边涌澜回头看了一眼,自高处望见巷口爱马惨死的尸首,竟像被人活生生把马首拽了下来,另一匹则被从头到尾剖成两半,那本滑头滑脑的磨刀摊主面上再不复嬉笑神色,僵硬地木着一张脸,拎着一把不知打哪儿来的杀猪刀,遍身马血走进巷中。

    他身后跟着几个和他一样木然的村民,还有更多人从各处巷子里朝他们涌来,可见是一整个村镇的人都和这位大娘一模一样,只想要他们两个格格不入的活人的性命。

    “这些人到底是生是死?”

    “怕是生欲尚存的行尸。”

    两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已踏着屋顶奔出镇子,然后……又见到镇口的下马石。

    他们自面山的镇尾出镇,却莫名回到了来时的镇口。

    不仅是他们回来了,整个镇的人都回来了——边涌澜举目向镇内望去,一片晨起忙碌、欣欣向荣的景象,但他们身后已没有马,只有两个人并肩立在当地,告诉他们方才那一幕不是一场梦。

    “既然是尸,那到底还是死了。”挽江侯收回目光,接上方才的话头。

    “寻常行尸身上没有这样浓的生气,”昙山倒没有什么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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