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是有些怕贾效的,这种怕与尤氏的又敬又畏不同,只因他曾因小看贾效吃过大亏,贾敬还因此回来过一次,就为了替贾效教训自己,经过几回躺在床上大半个月都不能动弹的日子,贾珍便再不敢造次了。更重要的是,在贾效开始管家后,除了刚开始那两年,他发现自己再也不用操心银子不够花了,虽是贾效限制了自己的例银,比起以往,到底手头宽裕了不少,回到府里,上下伺候的也比以前舒坦多了。
这种全然后顾无忧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压着整个家族重担险些要为生计范畴还整日被人上门讨债的人所不能理解的,贾珍承认他自己确实自私,不愿承担责任又不舍得放弃如今这样舒坦的生活,是故,贾效能在宁国府有当家男丁的情况下管着整个宁府事宜,贾珍的刻意纵容必不可少。
见贾效不开口,贾珍想着今日又赢了不少钱,心里也舒坦,对贾效这个勉强算作“功臣”的人也格外殷勤,见她捧着那小火炉也不动一动,立即就冲丫头喊道,“主子在这里坐了这么久,炉子怕是早就不热了,怎的这般没眼力给换一个新的!”
见几个小丫头受惊不知所措,贾效这才慢吞吞地开口,“珍大爷可真是有本事了,在外面赌了钱,在家里也这么威风。”
贾珍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怕是自己有什么惹这位不高兴了,本着想过舒坦日子就得能屈能伸,连忙又笑,“姑姑哪里的话,我一向不就这样么,谁家都是这么顽的,家里有姑姑在,我可不敢说什么的。”
“大爷自是不敢说,怕是只管在外面跟人私下定了来,哪里还又什么敢不敢呢?”
贾珍这下听出味来了,“姑姑说的可是蓉儿与那秦家的亲事?”
贾效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何时起蓉儿竟已经与那秦氏女有了亲事了?”
贾珍自知口误,又连忙解释,“是我言岔了,只是,我原先想着,蓉儿也大了,少年心不定,早早为他娶一门亲事许是能叫他定下心来,再者,那秦家也是清白的官宦人家,倒是也配得上——”
“砰——”
贾珍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火炉扔到了自己跟前,好在那小火炉精致小巧,外面有被缎子面包着,是故只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不曾有碳灰溅出来,但饶是如此,也把屋子里的人吓得够呛,除了个心大的红袖,皆是低了头不敢言语,贾珍跟是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记了。
“珍哥儿,我问你,那秦业不过小小营缮郎,何以与堂堂国公府做亲家?即便你不怕,我还怕蓉儿被人耻笑堂堂国公府嫡孙竟娶了一个营缮郎家的养女,堕了往日的名声,蓉儿与你不同,将来是要步入朝堂的,再者,你口口声声说少年心不定,又何曾问过他们兄弟俩的功课?何曾关心过他们生活起居?你想的莫不过是将来捐了几千银子跟朝廷讨个闲官儿来做做,却不知蓉儿是有大志向的,哪里肯屈居一隅只做个混吃等死之辈!你儿子日日苦读,一心想着要考取功名,你倒是不盼着他点好,先想着他就只能靠他太爷爷的名字荫个官了。为兄,你不关心妹妹,为父,你不知孩子所需,实在可憎!”
贾珍也是知道好歹的,不然也不会敬重足以当他女儿的贾效了,听了这话早就羞愧难当,哪里敢再提为贾蓉娶亲之事。
“这事原是我考虑不周,姑姑教训的事,日后只当我没提过罢了,至于蓉儿跟蔷儿那里,还要叫您多费心。”
贾效也知道贾珍是个什么德行,当真要他立刻就转变成为一个好父亲也不太可能,只得又说了几句便放他离开了。
贾珍离开后,屋里依旧寂静一片,众人看着上方神色不明的贾效,从来都没见过她这一免得小丫头们只觉得越发害怕,难怪人家都说平日里越是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