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一愣,有些恍惚站起来却是半天一句话都没憋出来,也是这个当口,一个声音倒是在上头突然出现额。
“海东青案。”
“——!”
张炳闻声一低头,就见自己这谈书会底下有一张最里头的桌子,那桌子上是个面色阴郁苍白,瘦削病态的男子。
他根本不认得这这人。
看着这一身落魄打扮想来也是个日子不得志的书生。
但见这人面孔上虽生着道疤痕,让一般人厌恶不敢接近,但嘴角又似有抹带着深不可测,接着满座之人只听他放下茶杯缓缓道来道。
“圣祖年间,十四爷海东青一案,世宗皇帝此后说不结党,重在吏治,朋党勾结,无非鹰犬走狗,这放到新朝,竟也有些人谈论此事,倒是新奇。”
这一语惊的众人纷纷噤若寒蝉。
这结党大罪,他们这等小命可担不起,就是那不怕死的才敢胡言乱语乱议这等朝堂之事,也是这个当口,这故意出声吓唬了这一帮学生的段鸮蘸了些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下书单,又缓缓来了句道,
“既然是经史题,倒不如多读些通史之论,第一本《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底下有八卷,另有《篆文大字典六书分类》,还有一册乃《郑开阳杂卷》。”
他这人记性极好。
修书之事条条款款,常人总难做到这人这样,怕是他不是在背书,而是真的腹有诗书,博古通今,是有大才之人,以将书本记于脑海中脱口而出才能做到这般。
松阳县的书生们多是些童生,也没有及第,见这生的其貌不扬的男人怕是个真才学,真大家,各个都面露佩服惊诧,亦不敢轻易妄言了。
尤其他这一手在桌子上蘸水而写的字,端的是铁划银沟。
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
观其划,其形,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真倒是世人尽学兰亭面, 欲换凡骨无金丹。谁知洛阳杨风子,下笔便到乌丝栏。
他不似个书生,倒更像个了不得的真名师。
因为这可和书生不同,只有涉足过那方朝堂的才能有这样的威势来,是真真见过大风大浪,也敢提笔谈国事,上奏章的风骨气魄。
“这位兄,不,是先生……先生!请留步!”
段鸮这真人一露相,自然有人就自己找上门了。
那书院里的谈书会一落幕。
那个叫张炳的童生就急急忙忙跑下来连叫了他三声先生,倒是今天本就是来找他的段鸮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只拱手客气地来了句,张兄不必如此客气。
张炳见段鸮竟然认识自己,有点愕然。
也是这一来二去间,这童生方才知道对方竟是因为那桩命案来找自己的,他当下也是面露怪异起来。
“张炳,我知道瑞邛的死与你无关,但我也只想替衙门问一件事。”
“……什,什么事?先生请问?”
张炳很是谨慎地皱眉回答。
“你可见过,这个榴花耳饰?”
那只从瑞邛胃里取出的榴花铜饰,脸色一变的张炳一眼就认出了,因为有先前解围的事在,这先前几次三番似是有所隐瞒的书生也终于是对他有所袒露了。
这一天,段鸮可算是拿到了张炳口中的口供。
他晚上回到义庄,再次在自己的验尸卷宗上写下了一些东西,等待明日棺材入土之时,他便可亲自验证一些事情,也是这个时候,段元宝才问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