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对着旁人,手掩在衣袖中的段鸮还是没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顺着眼前这话题往下问道。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可否告诉我是哪儿捡的?”
“对,当时满满一整袋发霉黄豆扔在庙后面的无名山坡底下呢,我们俩见袋子的口子瘪瘪的,像是倒了不少在地上,但干净的黄豆还剩下大半,就给扛下来了,回来一炒,还可香呢。”
“……”
“听说在南边有不少房屋寺庙,还有寺庙里的泥土像都不是实心泥土造的,而是那烂掉了的黄豆子和糯米汁裹着泥浆填的,每到雨天,拿这实心黄豆修葺的事多得是,我们猜想着,这包当做废土填土的黄豆既然都被丢了,那不如让我们捡来炒炒吃了。”
这一句话说者无意。
听者却有心。
一时如多日来的阴霾之中投下一道惊雷,将某些东西的来龙去脉一时托出。
这些话,段鸮听着,却没言语。
但冥冥之中,他也总算是想清楚了某些一直徘徊在心中关于那一夜菩萨庙中的存留的疑问。
这一日,走之前,他还是问赵福子张元朗二人要了把那炒干了的黄豆,又取出一块袖子里常年带着尸检之用的白布包好,这才谢过二人抬脚走了。
这是一件看似极小的事。
这一天松阳县依旧风平浪静,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但到这天夜里,段鸮正要回义庄时,却让他碰巧遇见了一件危机,一件自他来到松阳后差点就险些因此丧命的危机——
十七日。
雨夜。
松阳街头。
细雨淋湿了一片屋檐,周围房沿上有‘噼噼啪啪’的击打声。
除了深夜里才会出来的夜香伯推着车,要去城外地下水的地方清理这两日沟渠,另有一个肩膀生的高大魁梧的,却着女子衣裙修鞋的撑伞人也行走在暗处。
此刻,离城中宵禁还有一段时间,这被伞沿遮挡住半张脸的黑影明显清楚这一点,所以也走的颇急。
路上无人注意到‘她’这打扮有些古怪,身形也是有异。
加上‘她’的面孔模糊,似沾着水汽,所以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但在‘她’的手上却拽着个长布兜,像是里头揣着些什么,外头还紧紧缠着数道柏油布,所以密不可封,连一丝东西都漏不出来。
“哟,姑娘,夜深了,你一个女子还出门雨要下大了,快些回去吧。”
那前头推着车往前的夜香伯目睹这一切,对‘她’远远地这般呵了一句。
他口中的‘女子’闻言也不说话,低头也不露出自己伞下的脸,就这么快步拿上手里的那个长布兜走竟巷子深处去了。
“这是谁家的,倒是古怪?”
拎着木桶的夜香伯见状更觉得奇了,只看着那背影自语了两句却也不说话了。
也是那黑影走远了,落单的‘她’才停下了些。
‘她’的面孔在脚下的水点子上依稀被投印出,世人不知‘她’既他,而非那被最初诬陷的五不女。
因为,他才是这真正的石头菩萨。
下雨。
这原本就是‘她’心底最害怕和难以忘怀的一件事。
多年前,但凡是每一个漆黑无边的雨夜。
那时尚且还年幼的‘她’,就要被一个妇人关在家里羞辱,或是不得出门,时常还要用烧火棍殴打着他,口中怒骂着一些话。
那妇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