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开屉子找她的金奔马,那是她及笄的时候他送的贺礼。原先是一对,后来单拆了一个给她。她吊起那细细的缨绳就光看,看着看着洇洇落下泪来。只恨自己记性好,不该记住的记得那么清楚。站在那里思量了一会儿,重又抖出印章放回原处。这些东西不该带走了,带走了又要空自牵挂,与自己不利。
那么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她撑住桌沿缓了阵子,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看见他掖着广袖立在门前。
她吃了一惊,没想到阿娘居然会放他进来。他又要做什么她戒备的看着他,“夫子有事”
“你一定要这样么”他把视线调到案上,“我送的东西,一样也不带走”
她嗯了声,“你的东西都留下,我就不亏欠你什么了。”
他走进来,走到她面前,“你从来不亏欠我,是我亏欠了你。”说着,试图去碰触,“昨夜都顺遂么他有没有为难你”
她让了让,颇有些反感,“这与你有什么相干你也晓得他这个人,就是吃了哑巴亏都不言声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善性的人,没有为难我,可是我却没脸面对他。我原本坦荡荡处世,如今畏首畏尾,都是拜你所赐。所以请你离我远些,算是顾念我了。”
他脸色灰白,气得不轻,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他是好人,我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可是就算我再坏,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难道要我挖出来给你看,你才能相信么”
她撇开脸冷笑,“学生无德无能,蒙夫子不弃,做了两日夫子手上的棋子。如今晋阳王已死,二王对你也构不成威胁。哪天你想篡位夺权,必然不费吹灰之力。论理说我也该功德圆满了,夫子还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还有什么可供夫子索取的”
她说话再不留情面了,那些掩藏的隐情像撕掉了皮肤的肌肉,鲜血淋漓暴露在空气里。他意气起来,皱着眉道,“你的人,我要不够,这样回答你满意么我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你等的可是我这句话”
弥生气恼的红了脸,咬着后槽牙咒骂,“你简直无耻之尤”
他笑得很不愉快,恶意的上下打量她,“你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改变不了。同他睡在一张床上能表示什么睡在一张床上够得上称夫妻么”
似乎爱到了尽处,求之不得便会反目成仇。两个人都不遗余力的拿刀子扎人,全看谁的刀更锋利,谁扎得更深。弥生又羞又愤,“你派人监视我”
“那又怎么样莫说现在,就是将来你入主正阳宫,照样摆脱不了我的眼线。所以我劝你一举一动小心些,惹毛了我,不问青红皂白报复到你的珩身上,到时候你可别心疼。”越说越激愤,猛伸手拉她腕子,“昨晚他碰你哪里了你说”
她奋力反抗起来,“你管得太多了些我和他名正言顺,他碰我哪里还要告诉你么你别欺人太甚,快撒手”
他默不作声,手上动作却愈发大。正要去扯她的锦绣裲裆查看,外间警告式的咳嗽了声,他一顿,只得怏怏停下来。心里又不屈,死死瞪着她道,“你为什么这么倔随性些不行吗你问问你的心,难道半点也不爱我了”
“我的心早死了”她接口道,“我若再对你动情,受的那些委屈就成了罪有应得。一个人经得起多少伤害我年纪不大,心却已经老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再帮不上你什么了,你就由得我自生自灭吧以后是锦上添花,还是悬梁枉死,都不和你相干”
她这么绝情,他还有什么理由坚持下去惶惶退后几步,他点头,“好,这是你说的今天起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日后朝堂之上有些什么,你也别怪我无情”
他终于说了这话,虽然是她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