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仍旧称王后。弥生应了声,提着孝带子下了台基,一路跟他们往宫掖里去。目下正是新旧更替的当口,各处门禁上加了守军,十步一灯笼,照得那永巷明如白昼。
听政殿和文昌殿在一条中轴线上,但是两殿不通,要从延佳门上绕过去。还记得年头上出正月的那次宫宴,她受了六王冒犯,夫子忿然带她离宫。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跑得再辛苦,心里也是泰然的她抬眼看看墙头上的兽面纹瓦楞,宫里的长巷子都长得一样,走在上面仿佛又回到那时候,莫名有种沧桑感。只可惜失之交臂,就是百年时光。
说来也巧得很,她将将走到延佳门,正碰上他从里面出来。大概是和慕容珩合计了朝中局势,重新赶到听政殿守灵去。
迎头撞上难免尴尬,她下意识的闪躲开,他却无所畏惧的朝她看过来。有时真恨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四平八稳的,她倒反而忐忑不安。好在边上有内侍有禁军,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怕他的歪门邪道。
他停下步子对她打拱,“臣才同圣人商议了殿下的尊号,圣人就急着要告诉殿下了。”
弥生还了个礼,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便打算错身过去。他又出声阻止,“殿下请留步上回殿下在臣婚宴上醉了酒,臣这里一直惦念着,不知殿下回去可曾服药,如今身上好不好”
弥生知道他话里的隐喻,左不过担心她避孕了没有。大概也是怕闯了祸没办法善后吧她气恼不已,负气道,“劳小郎记挂,药我自然要喝的,怎么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呢仅仅是酒醉一趟,算个什么如今一切都好,多谢小郎关心。”
他看她的目光千变万化,顿了顿道,“臣还以为殿下不会用呢,谁知殿下这样自省。也好,还是用了稳妥。殿下酒量不好,臣改日让医正研制出药丸来。吞丸子总比大口喝药来得舒服,回头让人给殿下送来,殿下宫里存些,紧要关头以备不时之需。”
弥生霎时涨红了脸,这个混蛋,说这种话的时候还能装出一副深沉样儿什么叫紧要关头什么叫不时之需他竟然还不死心,还在肖想她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左右有人,她真想和他拼命,索性同归于尽算了
刚想辩驳,他幽幽又接了一句,“臣忘了告诉殿下,臣的官邸迁入相国府了。离皇城不远,就在中阳门外御道南。日后圣人传召,臣不需一刻就能赶到。”
他说完,复一拱手翩然去了。弥生的悲愤和恐惧他没看到,也不想看到。其实他期望能有个孩子,纵然渺茫不切实际,那点渴望不曾幻灭。但是她否定了,他看得到她的决心这该死的决心她怎么就和别的女人不同呢半点都不肯退让。看来还是要逼,逼得紧了,也许还有一点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