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平王妃一听不对劲,笑容凝固在脸上,一下子僵住了颊。忙低头吃她的武昌鱼,再不敢言声了。
弥生耐得住性子,仍旧说说笑笑没太上心的样儿。和人聊鳢鱼脯的做法,又说起北军一个中尉,军务之余钓鱼做成鱼干捎给家乡的妻子,话里满是艳羡的味道。
“咱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能有这样的际遇了。”敬怀王妃不无遗憾的摇头,“我家大王每日朝中回来就是四仰八叉的躺着,除非是想起来又要造什么兵器,否则绝不下床来。哪里像人家,一个小小的中尉,比这些龙子龙孙会过日子,懂得讨家下主妇的欢心。”
王妃命妇们都很有共鸣,纷纷附和着,开始数落郎君们的不是。女人聚在一起,少不得满腹牢骚,不过也就一说,没有谁认真计较。一顿饭在吃喝调侃中过去了,饭罢有仆婢呈点戏的牌名来,无非是宝积经变、法华变、弥勒变这些佛教故事。弥生没什么挑拣,把帖子递给了几个妯娌。自己百无聊赖,便拉着道生到外面去看雪景。
花厅后窗外是开凿出来的湖,和卬否后面一样,用来养荷花。夏日里莲叶接天很好看,到了冬季满湖唯剩枯藤败叶在水面上勉强支撑着。雪片子大了,絮絮飘坠下来,落进萧索之中,无声无息。
她突然转过脸来问道生,“阿姊听说过我和乐陵王的事么”
道生略一怔,“这事恐怕已经无人不知了,我倒好奇,年头上回来还没什么的,怎么一年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呢”
她苦笑,一切都在别人掌握之中,可不是叫你生就生,叫你死就死么她倚在栏杆上远眺,青灰湿冷的天直要压下来似的,连呼出来的气都是仓惶急迫的。
道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待得凑近一点,发现她噤了声,正扭身看廊庑底下的人。道生瞥了眼,是乐陵王妃王氏。心里惙怙着,先前看着就不大对劲,今天大约要借势清算了吧
果然弥生吩咐边上女官,“去请乐陵王妃来说话。”又笑着看她,“阿姊猜猜,若是我和王氏起了冲突,他究竟站在哪一边”
王宓来了,脸上有傲性的神情,稍欠了欠身,一副轻薄的声口,“殿下同我真是心意相通,我正打算寻殿下呢,殿下就差人来传我了。”
弥生直起腰,慢声道,“其实有些事闷在肚子里,大家都不好受。索性敞开了说,恨也好,怨也罢,就是死也死个明白,对不对”
王宓意外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不带拐弯的。再想想也不赖,与其不死不活的吊着,还不如来个痛快。因点头道,“殿下是爽快人,如此甚好。”
弥生对元香递个眼色,元香会意了,把人都遣到别处候着。自己退回门掖旁,不动声色的拐个弯往前厅去了。
“咱们王谢的渊源颇深,祖辈上屡屡结姻,闹到现在这地步,说起来很叫人心寒。”她把脸色正了正,“其实两家交战,到最后少不得两败俱伤。咱们私下有什么恩怨,面对面解决,不要牵搭宗亲,就不会有眼下的窘境。”
“殿下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你我身后就是两大世家。牵一发动全身,岂是随意敷衍两句就能带过的我这半年多来受的委屈,殿下这样滋润的日子,一定没法子体会。”王宓幽幽地笑道,“明人跟前不说暗话,我也不避讳你。我头一回见九王是在齐斗楼,那时家兄接了朝廷旨意送我进京来参选,太皇太后亲见了我,当日便传了九王。你是晓得的,凭他的人才名声,还有什么可挑剔的我也不怕你笑话,就是一见倾心。后来太皇太后命他送我进女学,他一路上都没同我说话,我心里想,他是方正君子,少言寡语也是有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