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麻花辫的郑雪伏在桌上默写课文: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片,香山红叶红满天。不及末尾她已经犯难,因为忘记片字怎么写,写一格空一格,只写出三四五六七□□。
她用铅笔在本上改了涂涂了改,啪嗒一声,笔头断了。于是手伸进文具盒,拨拉铁盒叮铃哐啷的响,忽然,旁边默默递出一只削好的铅笔。
一转头,是个梳着娃娃头的姑娘。俩姑娘相视一笑,就此建立革命的友谊。
这姑娘叫宋唐。
那天放学后俩人才知郑宋俩家就隔着一条巷子,于是从那天起俩人经常互相串门。
郑雪活泼好动,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哥哥,大她一岁,叫郑雷。郑雷性格冷静头脑聪明,和郑雪完全相反,也不怎么亲近人。
宋唐家里除了父母还有年迈的姥姥,她姥是个慢性子人,坐在院里喝口茶逗会儿猫,半下午就过去了。宋唐也耐得住寂寞,写会儿字跳会儿绳,有时玩树杈子都能玩一下午。
太小的时候没什么大事发生,除了被老师父母管束着学习那么点儿浅薄知识,其余时间都用来胡玩。
2001年7月,申奥成功的那天晚上,好多大人都去了广场庆祝,每家每户都兴奋如过年。
郑雪在街口的小卖部请宋唐喝汽水。
“你知道谁是深奥吗?深奥究竟干了啥事,怎么他成功了大家这么高兴?”
“我爸说申奥是申请举办奥运会,申请了十年才成功,好不容易呢。”
“那什么是奥运会?”
“就是比赛,跑步游泳打球什么都有。”
“有爬山吗?”
“……不知道。”
恰逢宋学飞搂着一捧旗子过来:“宋唐你把这些送给街坊邻居,让大家伙都插在门口,图个高兴,热闹热闹。”
宋唐照办,郑雪懒得动,看她挨个发红旗。
穿过巷子走近郑家。
宋唐敲了敲门,开门的并非周丽萍,是她家长子郑雷。
“我爸让我来的,送给你们,图个高兴。”
边说边抽出一支想递给他。
碰巧有骑着自行车的青年挤过,吊儿郎当晃着龙头,身上还披着国旗。
宋唐躲,一不留神那宽大的旗帜全盖在郑雷脸上。
“诶呀,对不起。”
边说边伸手去掀,没掀开不说,因着重心前倾,那些个旗杆挨个儿敲在郑雷脸上。郑雷静默片刻,伸手抓住杆子捋顺了旗帜。
宋唐看了看,额头都被她敲红了。
他没说什么,从她怀里抽出一支旗,转身回去了。
日子不声不响的过着,转眼入秋。
这天上午郑雪伏在桌上做算术题时犯了难。
“四七多少来着?”
宋唐:“二十八。”
“不是三十二吗?”
“四八三十二。”
“四八不是五十六吗?”
“郑雪宋唐站起来!”
她俩站起来。
老师在讲台上站着:“同学们都在认真做题,你俩在说什么?”
她俩都不回答。
“这节课你们站着听。”
站了二十来分钟,有人来教室着着急急把老师叫走了,后半节课都没回来。后来才知当天上午,美国纽约世贸中心的大楼被飞机撞塌了,老师的亲戚正好在其中的一幢楼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