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还未褪去,初秋便已到来。
街上旗袍洋装长衫又或西装革履的人们还未进入秋日的状态,一场暴雨过后,也都不得不套上了外裳。
柳之意借轮渡要往广东去,要不是因为现如今码头的生意都是严钧晟来做,说不定还真没那么容易离开。
把人送走后没几天,家里那位小妹妹也没劲闹腾了,最后还是得乖乖被送回圣玛利亚念她的书。
严钧晟没事做,整日待在他的赌场,好不容易才清闲没几天,游平朔又叫人来喊他,说是叫他亲自走一趟码头。
如今的严钧晟早就已经不是那个最底层的小瘪三了,叫一个二把手亲自走一趟,那这一趟估计肯定不会太好走。
普通人见了那批‘洋货’估摸着得吓个半死,但对他们这种混江湖的来说,也不过如此,所以严钧晟觉得其中有点古怪,下意识就开始提防。
不过这千提防万提防,临到头,被人在码头拿枪顶住脑门要抢货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骂娘。
就说游平朔那老头不怀好意,原来是要闹这么一出。
现如今局势越来越紧张,上头查枪支也查的厉害,那老头儿估摸着是想拿这玩意儿去祸害谁来着,但是又不肯亲自冒这个险——就算他亲自冒险,反而还更不让人信了。
所以想来想去,就让他这个二把手顶上。
可真是不把人命当命,万一对方一个手滑忍不住,直接把他给崩了呢?
个老贼,操!
想明白这点,严钧晟就装模作样地折腾了一通,然后叫他们把货给抢了,这就准备回去‘领罚’。
可当他刚一脸晦气地出了码头,正对杜长贵说事儿的时候,斜对面忽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严钧晟抬头一看,就瞧见那头一个英姿飒爽的大红唇站在那,带着笑,冲着他敬了个变样的军礼。
身后杜长贵先一步喊出声:“顾珊?”
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的顾家人还是找上门了,看来,是终于憋不住了吧。
严钧晟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手势:“你带着弟兄们先撤,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说罢,迎头而上。
……
上了车,顾珊在驾驶座上把车发动,汽车轰鸣声中,徐徐往前开。
“严先生,好久不见啊,您瞧着可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我喜欢。”
严钧晟正色:“我洗澡了。”
顾珊一怔,反应过来后便是噗嗤一声笑,“严先生也越来越幽默了,我还是喜欢。”
“……”
严钧晟心说关我屁事,没理她,目光落在路旁街道上。
黄包车上的女人懒洋洋靠在那,从他们车旁过去时,严钧晟都能清楚看见她涂了艳红的指甲油,手指又白又细,一看日子过的就不差。
任由外头炮火连天,上海仍旧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模样,就好像是不在同一个世界似的,人们也都沉浸在这样的假象中不愿抬头看,即便是上海也早已经被分成了好几块,由着外人分食,只要枪口还没顶上他们的脑袋。
车又往前开了一段,严钧晟看着她漫无目的的乱开,也不着急,就等着她先开口。
他沉得住气,因为他早就注意到前头顾珊时不时要从后视镜中瞥他一眼了。
果然,没多久,车子停在一个阴暗的巷子口,顾珊在前头揉了揉脖子,“严先生,知道今天我找你是要做什么吗?”
“你说。”
顾珊莞尔一笑:“明人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