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种低声下气的语调来讲着请求的话,好像真的为了性命放下身段了似的,但认识森山治的人哪个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脾气?
低声下气?放她娘的屁!
张国栋的手臂勒得更紧了,几乎是咬牙切齿:“钥匙呢?把钥匙交出来!”
森山治脸色由红转青,“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少他妈跟老子胡扯!钥匙呢!开船舱的钥匙!不交出来老子现在就炸死你信不信!”
森山治眉头皱得死紧,“好好好,你……你先不要,不要激动,我给,我这就……”
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怀里掏什么东西,张国栋的眼神自然也就跟着他的手慢慢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森山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屈起食指,忽然间朝着张国栋的胳膊肘用力一击,顿时,一阵过电似的感觉让他胳膊不自觉抽了一下。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森山治用力往后一撞,将张国栋撞得踉跄一步,两个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黑洞洞的枪管顶在了张国栋的额前,他不慎撞到了后背,疼得脑袋里甚至当时就嗡了一声,而面前森山治居高临下看着他,笑容变得阴森,一字一顿道:“你输了。”
张国栋这会儿的姿势极其别扭,一条腿歪着,卡住了另一条腿。
他的脚踝被森山治踩着,上头逐渐加重的力度让他满头冷汗,疼得腿肚子都在颤抖。
按照他往日的性格,这会儿他就算不大声惨叫,也要下意识开口求饶了,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觉得自己一颗心在不断下坠,手脚冰凉,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不是只有死人的身体才会凉成这样吗?
但他意识到森山治并没有立刻开枪之后,反而是笑了,张张嘴,喉咙干涩得要命:“小鬼子,你知道老子的名字怎么写吗?”
森山治饶有兴致地一挑眉:“原来,以前见到你那个样子,全都是假象吗?”
他缓缓蹲下身子,用枪管抵住张国栋的下颌,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是毒蛇在吐信子:“你的本性,是这样?”
不,不是。
张国栋眨了眨眼,嘴咧得很大,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老子叫张国栋!”
一段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因为他自知死到临头,忽然间就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那些往事如走马灯一般,不停在他脑内闪现。
当年念书时的意气风发,发现老母亲死在炮火炸塌的房梁下那一瞬间的心如死灰,还有进入司令部之后,他在这里觍着脸去讨好一群不把自己当人看的家伙时,那种卑躬屈膝的模样。
怪不得同胞们厌恶,连他自己都越发瞧不起自己。
直到后来,有人给了他这一个选择的机会……
“老张家的张,国家栋梁的国——栋——”
他嘿嘿笑出声来,往日的浑浊目光全然褪去,只剩下一双散着亮光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好像是装进了一个太阳,闪耀着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光:“你知道什么叫做中国人的气节吗?虽然我代表不了,但会有人让你看明白的。”
“小鬼子,你的死期到喽!”
砰!
远方忽然一声枪响,还有回音飘来,顾宴呈眼皮一跳,“怎么回事?”
身旁人匆匆往前头去了一圈查探,回来贴着他耳旁小声道:“那帮小鬼子不小心碰到了枪,走火了。”
“妈的。”
明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