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人的关系,就是这么渐渐恶化,直到后来水火不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的自私造成的。
当年的她,只会抬起头来憧憬未来的幸福,却学不会低下头来踏实耕耘。她喜欢白遵礼,便以为白遵礼也定会喜欢她;她不想好好用功,也不想干活,只以为好生活会白白送上门;直到她蠢到被人推下山坡摔成半个残废,甚至连累了他人,她还执迷不悟,当看到白遵礼娶了宋妍后亲密的样子,她嫉妒的心如同被热油烧了一样。
因为伤残,她就算想干活也没法干了,别说像同龄人一样可以期待属于自己的爱情,她就连照顾自己饮食起居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她怨怼身边所有人,明知不对可就是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像个刺猬一样。后来她的亲人应该也是彻底受不了她了。日子本就活得紧巴巴的,谁还能一辈子照顾一个脾气不好又残废的白眼狼呢他们不把她嫁给村里的孤寡老汉或傻子都算有情有义了。
很难说,失去健康、名声无存、脾气败坏,到底是哪一样彻底毁了她。总之当有人表示肯带她走时,没有一个人反对。哪怕那个人她根本算不上认识,更不要说有无感情。
后来,她就那么在外地辗转,再也没有见过一次爸妈和弟妹们。想必他们都恨不得从来没有过她这个人。
倒是白遵礼和宋妍她后来有见过一次,他们应该是来疗养院探望朋友的,穿着得体,看起来活得不错。黎雅清远远望过去两眼,明明那俩人都满头黑发保养得很好的样子,她一时间竟想到了“白发齐眉”这个词。
多好啊假如她能好好的,是不是也能留在家人身边,亲眼看到大家幸福的样子爸,妈,小芬,大牛,二娃,真的很想亲口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以及,祝你们幸福安康。假如我不是那么固执、那么蠢,又会是怎样呢
但一切都过去了。
在21世纪初这个偏安一隅的疗养院花园里,夏天的热气似乎也在过早地消散匿尽。
有人进来了,又有人出去了,来的走的,都有人在等待吗都有人在陪伴吗至少,都能有个可以去的地方吧不像她,只能困在这四方院子里,看着四季轮换,花草长了又谢,谢了又长。
这天应该又是集体探病日,疗养院闹哄哄的,不知哪里传来的收音机广播放着一首歌,让她在温凉的阳光下微笑着入了梦。
惊蛰初交河跃鲤,
春分蝴蝶梦花间。
清明时放风筝好,
谷雨西厢好养蚕。
牡丹立夏花零落,
玉簪小满布庭前。
隔溪芒种渔家乐,
农田耕耘夏至间。
小暑白罗衫着体,
望河大暑对风眠
注1
在大暑还没来临的这天,黎雅清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黎雅清背着一大捆木柴,手里还提着一袋干树叶,走在回村的小路上。这两天有点潮湿,要捡到能直接用的干柴,难度高了很多,好在她起得早,赶在村里那些专门到处晃悠捡东西的小孩前面,找到了这些来之不易的木头和树叶。
看看日头,想到爸妈他们可能快要下地去了,她往上抬了抬有点沉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