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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愿未了(二)
    前尘往事,他初成新鬼之时,是记不得分毫。等他有了意识,日子匆匆而过,已是几十年之后。

    他终日绕着这一小片土地闲晃,直到碰见一个大肚子的孕妇,那孕妇本还在丈夫的搀扶之下走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孕妇身上有一股他分外想念的气息,于是,他就从有自主意识以来,第一次踏离了那树周围。他站到孕妇身旁,仔细嗅了嗅,才发现这令他眷恋的味道不是孕妇本人,而是那肚里的孩子。

    他恍恍惚惚地伸出手,指间刚触碰到那高高隆起的肚皮,孕妇突然捂住肚子呻吟出声,只见她跪倒在地上,不会儿就痛得呲牙咧嘴,虚汗淋漓。老鬼看到孕妇衣服上渗出的血迹,忽而眼前晕眩。他不由自主地脱下皮手套,跪到地上,鲜血滴落在他的手指上。

    陡然间,眼前闪过许多零星片段。

    于是,老鬼这才忆起小时候的自己和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笑笑闹闹,一会儿荡秋千一会儿在地上画了方格跳房子,而后一同种下了这棵许愿树;又忆起大红的婚房,啼哭的婴儿和黑夜里离去的背影;最后看见自己的尸骨被简简单单地用草席包裹着,埋到那树旁,滋养着那树生长至今。只是记忆里的人物全都模糊不清,人语不可辨别。

    单就这么一回忆起来,已经化成尘埃泥土的心脏仿佛还在跳动,还有抽痛的知觉。

    他呆楞着,直到孕妇人一弯,堪堪撞到他。鬼魂与人类虽处于一片天地之间,然而人鲜有能见得鬼者,鬼也鲜有能触碰得到人的。只是也不知因何原因,老鬼似是较之前有了些形状,孕妇一撞,虽看不见他,但还是能感受到空无一物的面前却有些许阻力,似是竖着一倒冰墙。

    “冷。”孕妇痛苦难耐,只道是幻觉,她缩进男人怀里。男人抱起孕妇,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自那奇遇之后,老鬼意外地发觉自己可以在夜深之时,化出些透明的实体来了。他能触碰人间物体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要挖出他自己的尸骨。他记得那尸骨旁有一封血书。

    这很重要。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植根在老鬼心里。它迫切地想要知道血书上究竟写着什么。他想着用手去挪动人间之物,只是他蹲下身,甫一去拨土,灵魂深处便席卷起一股排山倒海的阵痛。纵使如此,他也全没放弃。起初老鬼费劲全力也只能掀开一丁点的泥土,直到日月交替了几千几百次之后,他才终于在他那早已只剩白骨的尸体旁,找到了一张腐烂不堪的纸。

    纸上潦潦草草地写着几行字

    汝在云上天堂,吾陷于尘埃之间,汝生不与吾相依,死不入吾梦。

    可怜吾尚活于此,待汝女与吾子长成,终你所愿,方能来寻汝。

    汝且等一等吾。

    纸上最后署名处被蛀虫蚕食了去,实在无法知晓上头原来写的是什么。

    老鬼望着那纸,望着望着,纸上的字突然晕染开来,他竟流出泪来,漆黑的只有繁星微明的深夜里,他现出稀薄的隐隐约约的影子,眼泪成串,染湿了残破的旧纸,打湿了泥土上的白色小花。

    见字如见人。见人方知心。

    一瞬间,脑海中百思不得其真面目的人影子逐渐有了色彩有了线条,有了血有了肉。那人大多数时候冷冷冰冰,所有情绪都落在那双温温和和的漆黑眼睛里。

    他和一对姐弟就住对门,青梅竹马,幸而都出自时局动荡之下的高门大户,他们一同去最好的学堂,接受最好的教育,吃最好的粮。在法zu界里享受乱世片刻的安宁,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和那姐弟中的弟弟同一年生,他本是要去考香港大学的医学系,而那弟弟要远渡美国进修物理。只是年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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