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目光落在羞愧难当低垂头不敢面对的徒弟身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叹气道“他不仁,我这个做师父的却不能不义。”
太子的眼眸一亮,迫切道“好我也相信你的承诺,用你徒弟的命换筠筠自由,若是答应本太子的交易,那我们同时带着人质走向对方。”
老者没再反驳,径直走向白筠,将其扛在肩膀,再无犹疑地朝着太子大步向前。
七十步。
五十步。
三十步。
太子心底计算着与老者越来越近的距离,藏在袖中底下捏着暗器的手,有些发紧。
十步
锐利的眼眸突然闪烁着耀眼的光华,手指扣动暗器机关,咻的一声,百来根银钉破空骤发,势急力猛地弹射出去。
距离太近,老者只见到银光一闪而逝,脑海里警钟骤响,却是躲闪不及,情急之下用肩膀上准备交易的人质横在身前,企图拦下致命的暗器。
奈何,娇小的身躯如何能够抵挡住百来根淬了剧毒,铺天盖地激射而来的银钉,暴露在外的身体瞬间被扎成刺猬。
连哀嚎惨叫声都来不及,老者立时倒地抽搐着身躯,面色青紫,一双眼瞳瞪着老大看着早已死透的白筠,满脸不可置信。眼见即将逝去的生命,他却迟迟不能瞑目,沙哑的嗓音艰难地追问道“为为什么”
“师父”他刚要扑过去,就被太子一记手刀切晕倒地。
暗器一击必中,眼见强敌将死,危机解除,太子终于身心放松地大口喘着气,这才发现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双手撑着膝盖笑容如沐春风道“一再使替身的把戏,你以为本太子看不出来真假”
老者的目光游移到徒弟身上,仿佛在言,怪不得厢房内他会失手,只是为何会被看穿
然而,绑在半空中白筠的替身,虽然所用的易容术粗浅,可也不至于脸都没看见,就断定是冒牌货
太子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很是好心解释道“本太子相伴筠筠一同成长,她的身形,又岂是粗劣的易容术就可以瞒过本太子的眼力”在将死之人面前,敬他是条汉子,便给他死个清楚明白,又续道“你的雇主是庄妃。”
老者以为他想套话,面色痛苦,却不再看他一眼。
人之将死,如何能背弃雇主。
哪想到太子神色满是讥讽,自顾自地说道“庄妃发现筠筠是本太子的弱点不假,处心积虑策划了这场针对本太子的杀局。倘若本太子不肯舍命独闯长春宫,那筠筠必死无疑,庄妃怎会让本太子迎娶白丞相的嫡女,她只会借筠筠的死,让本太子与白丞相反目成仇。”
老者愕然地回眸,不敢相信面前十几岁的少年,目光竟然如此毒辣,早已洞悉一切。
“反之,本太子进了长春宫,筠筠就有了生机。她乃丞相府嫡女,是未来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选,本太子在长春宫死于非命,庄妃还盼着她的八皇子迎娶筠筠,将白丞相收入麾下,那东宫之位,八皇子将稳操胜券。”
怒极反笑,老者咳出两口黑血,突然面露笑容,仿佛在一瞬间又释然了,颤颤巍巍地指着东面,艰难痛苦地道“快,慢性毒。”
太子一愣,神色莫名地闪过恐惧,拔腿朝着东面狂奔而去。
庄妃那般阴险毒辣的后宫妇人,自然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杀手失利,筠筠中毒,不能及时解,终究逃不过一死。
杀手得手,慢性毒有解药,自然无碍。
老者迷离的眼眸里,视线渐无焦距,他却突然觉得欣慰,为吴国子民的未来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