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手术,闻酒又来到老人的病房,老人身边正摆着一个上了年代的收音机,他闭着眼睛,手指在小桌板上敲了敲,跟着昆曲的调子抑扬顿挫的哼着。
她敲门走进去,“患者。”
吴俊生睁眼看了一眼闻酒,“小医生,你又来啦?”
她手放在白大褂里走过去,调慢了输液流量,“现在还疼吗?”
“你还别说,真的一点都不疼了,西药真是神奇,啧啧啧。”
闻酒拉出放在床底的小圆凳坐到老人身边,“老太太呢?”
“我吃不惯外面小吃店的东西,老婆子回去做饭,一会儿带来。”
闻酒不怎么擅长跟人谈话,她更擅长治疗,,,
她沉默的坐着,吴俊生也不怎么管她,自己闭着眼睛又享受的跟着昆曲哼哼唧唧,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太太回来了。
闻酒站起身,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吴俊生穿着病号服,摆摆手,毫不在意,“知道了,小医生,快走吧。”
就这样,闻酒跟吴俊生耗了一个周。
她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在想要怎么把吴俊生劝到肿瘤科去。
许渊拿筷子敲了敲她的头,“认真吃饭,你每次约十点钟的手术,做完就一点了,你再不好好吃饭又会胃疼。”
“才没有。”闻酒轻揉了揉头,拿着筷子一边戳米饭,漫不经心的开口,“许渊,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肺癌患者吗?”
许渊把菜夹到勺子的饭上,递到闻酒嘴边。
闻酒打量一圈,确认没人后,张嘴咬住勺子,杏仁眼眸闪闪发亮。
“记得,怎么了?”
“他一直不愿意转科室,一直都在我们科室的病房里。”闻酒被这个问题愁死了。
“缺病房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转科室?”
闻酒双手趴在饭桌上,嘴一鼓一鼓的,眸光变得又亮又严肃,“他现在只能通过化疗才能延长生命,一直呆在我们科室也不算个事儿。”
“他去了肿瘤科能活多长,你知道吗?”
闻酒摇头,“这个不清楚,看每个人身体里的癌症细胞的耐受能力,不过做化疗总是没错的。”
“如果什么都没做,患者活得更长,那你要怎么办?”
闻酒从来没有考虑过不治疗的可能性。
在闻酒的想法里,如果你得了肿瘤那么就一定要去肿瘤科接受化疗,因为这是最积极的治疗方案,这几乎是她心里的默认选项,从来没有考虑过不接受治疗的可行性。
许渊站起身,把两个餐盘收好拿走,过了一会儿走回来,看见闻酒还在发愣。
他手在她滑腻的脖颈上轻蹭了蹭,闻酒不习惯的打开他的手,满脸疑惑和怀疑,“真的可以这么放任他吗?”
“医生都害怕做得太少,但是做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别想了,走吧。”
下午,许渊有连着的两台手术,而闻酒晃晃悠悠又来了吴俊生的病房。
老人一头银发,跟往常一样合着拍子晃着头。
闻酒在门外站了一阵儿,然后走进去,跟往常一样,坐在老人身边。
这是她第一次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坐在老人身边,没想要怎么劝说老人,脑海里就只有雄浑的昆山腔的在激荡。
“曲子叫什么名字?”
老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游园》。”
“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