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救老祖宗时露了馅, 他再也不装做一瘸一拐的了, 理所当然地走得雄纠纠气昂昂。
夏苗愤愤地想, 若不是自己给他当了堵挡风的墙, 他还能这么神气吗?百夫长大人只知道战场厮杀是要命的, 却不知道后宅当中杀人不见血,应当说他傻呢, 还是傻呢?
阿茂的脸上没有戏谑, 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但阴沉沉的,象是思考着重大的问题,又象是在生自己的闷气。
夏苗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隐隐有大事不妙的感觉,又怕他不管不顾,当着鹂儿说出许多胡话来, 忙捡起灯笼, 小跑地朝大福居奔去。
“姑娘, 等等我!”鹂儿跟着追了上来。
夏苗能听到除了自己以外, 他们一个又急又碎,一个远远的沉稳又坚定的脚步声。
一路上静悄悄的, 连个帮手都叫不到, 如果阿茂真要犯浑, 夏苗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直到进了大福居,阿茂什么也没做,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往他的佣人房走去了。
不知为什么,夏苗倒情愿他捉住自己,不拘到哪个角落,把话说清楚,反倒还更痛快。这样不上不下,象是自己做错了事,脚踩两条船的坏女人,实在是太冤!
他凭什么甩脸子看?还有没有规矩了?
每一次夏苗主动找他理论,到最后都是自己狼狈不堪,只要没有必要,她实在是不想要自讨苦吃了。
夏苗从小就会韬光养晦、和光同尘、能屈能伸、以柔克钢……迎难而上硬碰硬不是她的风格。
既然他走了,夏苗又觉得求之不得,转脸瞧见老祖宗的房间全都灯火通明,透过纱窗可以看到人影晃动。
不知懿哥儿把老祖宗气成什么样子了!阿茂被抛到了一边,夏苗急冲冲向前走去。
进了门,出乎夏苗的预料,老祖宗好端端地坐在起居室的罗汉床上,云姨娘陪在一旁,七姨娘居然也赶来了。
七姨娘一无所出,平日行事低调,衣着朴素,与其他的姨娘们素无往来,此次的消息倒灵通得很。
夏苗向长辈们见过礼,说道:“早该来了,在门口被懿哥儿拉去说了几句话。”
老祖宗目当如炬,一眼就看出夏苗的云鬓散乱,把她拉过来,撸起袖子一看,果然一圈淤青:“是懿哥儿伤的?”
瞒也瞒不过,夏苗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他喝多了,手没轻没重的,不是有意。”
即使来探病,也是冷冷清清的七姨娘道:“懿哥儿连老祖宗都敢顶嘴,当家人都敢打,如今是越发没法没天了。”
夏苗忙说:“些许皮外伤,不碍事,只要老祖宗没气着就好。”
老祖宗突然哈哈大笑:“瞧你们紧张的,这小兔崽子怎么能气着我?我要被他给气着了,真是八十岁老娘绷倒小孩,越活越回去了!知道他那张嘴肚不出象牙,我早有准备,喝了药才召他来的。苗苗啊,你还是太嫩!你不知道只有自己真正信任的人才会伤了你,对一个人寒了心,他再怎么胡闹,也是不在乎的了!我要是为他们父子动真气,哪里还能活到五十多岁?我啊,已经想明白了,再也不为了旁人气坏了自已个儿的身子,太不值!”
话题渐渐扯到了夏百川的头上,不爱惹是生非的七姨娘忙岔开,又闲扯了两句告退了。
夏苗给了云姨娘一个眼色,她这才如梦初醒,借口煎药出去了。
屋里又剩下了祖孙两个,夏苗也坐到罗汉床*上:“懿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