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楼望着他父亲的脸,似笑非笑地问:“我原先的院子呢?”
赵理元未见过自己女儿这般笑里藏刀的神情, 登时额上便出了汗, 讪讪笑道:“之前请了先生一瞧,说那里风水不好,便推平了打算重修。”
赵西楼本就没有希望能听到什么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但真的听她父亲说自己住了十六年的屋子荡然无存的时候,心中难免动荡,倒不如不问的好。
赵理元见她变了脸色, 一时间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赵西楼却只是冲着周围一圈的人笑了笑,不冷不热道:“且先退下吧, 容哀家一人走走。”
一人自然不是她一人, 前仆后拥的仆从便有一大把。赵西楼无法, 神色不太好看地又提了一次,加了件暗色的斗篷, 领着连城一道出去了。
二夫人被赵少卿敦促着, 不情不愿地来迎接这位年少的太后,又要跪着又要笑脸逢迎,年方二八, 名义上该是自己的女儿。
赵西楼不曾有针对她的意思, 反倒她自己开始疑心赵西楼给自己甩了脸子, 有意要自己难看。
往日在这赵宅中, 二夫人从来是掌权者, 赵理元乐得把东西都放到这位夫人手上以博得她开心。人怨人惧的是她,众星捧月的也是她。如今赵西楼拿个这么大的名头来压自己,放谁身上谁都要置气。
偏生赵理元此时对着他女儿百依百顺起来,气得二夫人想要揪着耳朵大骂他一通“吃力不讨好”,往日落魄时落井下石过,难道还会在意你如今这点锦上添花。
那漂亮的眼眉几乎要翻起白眼了。
她的女儿,赵家的二小姐赵落梅站在母亲的一旁,心中亦是带着淡淡的愤懑。她亦在坊间听过些妖里妖气的童谣,什么女祸降世,什么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赵落梅原是她父亲手上千宠万宠的心肝肝,如今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姐成了皇后,衣锦还乡。她父亲便劝解她在她大姐面前和善一些,要为她的兄长做些打算。
“不过是个寡妇。”屋子里只有两人,连丫鬟们也早已一并退下。赵落梅手中翻搅着热茶,冷不丁地脱口而出。
二夫人一听心惊,忙拿着绢子捂了她的嘴,她皱眉道:“那又如何,纵然如此她也依旧活得风生水起,若她不高兴了,碾死你便像碾死蚂蚁。”
赵落梅道:“我是她的妹妹,她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还能真害了自己的本家不成?”
二夫人最是通透,眉目含情却杀机毕现:“你同你爹一样蠢。”
她细伶伶的手指拢起鬓边发丝,指尖是同她的眉眼一样艳丽:“你看她姓赵就以为他真是赵家的人了?没入宫以前,她也一直是周家的人。入宫了,便是天家的人。”
“她在赵家,可曾受过半点恩惠?她入了宫,又几时受到过赵家的庇护?非但无恩倒还有仇,现下看来,相安无事乃是最好的局面了。”
赵西楼离家不久,哪一条曲径通幽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但偏偏走在这熟悉极了的地方,她觉得恍若隔世,仿佛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连城从未听赵西楼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与往事,一直也不知道她是懒与自己细说,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如今看到她与其父并不亲近的对话,早已明白了大半。
见赵西楼心情不佳,他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慰,只好是悄无声息地跟在一旁。这几日日头尚好,阳光落地无声地撒了人一头一脸。两人自荫庇处走出,都被那阳光晒得通体舒畅。
赵西楼的眼睛被从狭缝中闪过的光芒一晃眼睛,却也露出了浅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