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辛回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十五岁的少年清浅一笑便繁华了红尘。
第二日,辛回带兵进了荀国王宫,所有王室中人尽数斩杀,只留下了一名中年妇人,荀缙的生母。直到整座王宫成为了一座死寂的宫殿,辛回才回了军寨。
关河知道辛回又杀了不少人之后,还是忍不住皱眉劝道,
“杀戮太重不是好事,有时候何不留别人一条生路呢?”
辛回一边擦拭着手中的剑,一边凝眉答道,
“多给敌人留一条生路,自己便会多一条死路。”
关河摇头,不再多言,他明白辛回对曾经背叛过姜临的荀国有着很深的执念。
大军在荀国境内修整了两日,便班师回朝了。
到得京城,自然少不得一番嘉奖庆贺,如今荀国已灭,天下成三分之势,楚国不久前才历经内乱,公子婴替父报仇,手刃了楚王,取而代之,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同姜国的情况差不离,只有燕国最是强盛,但只有燕国的人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
姜临照例在庆阳殿大摆筵席以示庆贺,辛回向来不爱这种热闹,但身为这场宴席的主角自然躲不开,只是安静地坐在席首不时动两下筷子,酒自然是不敢沾的,云照这酒量实在不敢恭维。
席间的各位大臣也不敢来搭讪辛回,因为没有人不怵这位阎罗,哪怕是同僚。只是他们不知,这位阎罗是个女子。
辛回一身玄色戎装坐在一旁,常年在战场上厮杀手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疤痕,肤色比之前几年也黝黑了许多,眉眼很淡,只一双眼睛仿佛藏着无数凛冽的光,等闲无人敢直视,这般模样,没有人能将辛回同女子两个字联系起来。
而姜临平静地坐在上座,神情无甚波澜,只是眼光几不可见扫过辛回所在的方向,半晌淡淡吐出一句,
“黑了些。”
站在姜临身侧的内侍官向来最是能体察圣意,此时却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低眉垂首问道,
“王上是有何示下?”
姜临摆手,一言一行皆是风华,姿容依旧绝世无双,只是再没有年少时的意气与稚气,只余下帝王的威严。得到示意后内侍官垂手退下,只是姜临却好似陷入了沉思。
酒过三巡,月已中天。
百官纷纷告退,辛回也站起身行礼欲告退,不料冷不丁听到一句,
“云卿,有关荀国余孽的事,孤尚有一二不明。”
辛回动作一顿,还是恭敬应下了,朝着宫门相反的方向,随姜临到了他的寝殿明光宫。
闲杂人等皆退出了内殿,只有姜临贴身服侍的内侍官还在一旁伺候。
辛回拘谨站在一边,低眉说着此番灭荀国的细节,又想到方才姜临说要询问荀国余孽,便对荀缙的行踪做了诸多猜测。
“那荀缙应当是北上往楚国方向去了,臣以为应与楚王休书,请他协助.....”
“这些都是小事。”
辛回话没说完,便被姜临一句“小事”给拦截成了两半。辛回微抬头,便看见姜临清雅的面庞皆是疲惫,一句语含关切的话脱口而出,
“国事纵然不可荒废,也当劳逸有度才是。”
姜临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说道,
“这几月来,我都不敢深眠,就怕错过了你的消息。”
“臣谢过王上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