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林大夫,就是王大夫的那个师兄,而屋后咳嗽的病人和一旁默默不语的小药童,便就是倚仗林大夫活了下来的,王大夫的母亲和儿子。
“林大夫这些年,真是辛苦了。”宁如寄道。
林大夫摇头摆手:“不苦,不苦,我那师弟早早去了,我若是不来,这祖孙两人,怕是都活不成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不禁都看向一旁捣药的那个孩子,奇怪的是,自打众人进门,说了这么多话,那孩子竟然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在捣药,连头也未曾回一下。
见众人面露疑惑之色,林大夫又重重叹了一声:“不瞒几位大人说,这孩子原本是好的,可自从他爹出了事,他就渐渐的不肯说话了,我试了好多法子,都不管用……这两年愈发严重,近来这段日子,我叫他他都不理,也不知是不想理,还是根本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众人哪里听说过这样的病,一时不禁面面相觑,各自脸上皆浮现怜悯的神情。
沉默了一会儿,宁如寄又道:“林大夫接下这医馆时,王大夫生前留下的东西可还在?”
林大夫点点头:“在,都在,我师弟的东西,我什么都没丢。”
“可有记录病人病情的账册一类?”
“自然是有的,大人要看么,且等我去找找。”
林大夫说罢,打开角落里的一个破木柜,翻找起来。不多时,找到几本账册,回头来宁如寄:
“不知大人要看哪一年的?”
“永熙三年。”
“在这里了,大人请过目。”林大夫抽出一本,走回来,递到宁如寄手里。
宁如寄接过来,在前面翻看了几页,只见上面满满的记载着“某月某日某人来,何病何药”这样的条目,宁如寄往后翻去,翻到七月上,一条条看了起来,没多久,就在七月二十三日那天,看到了常二的名字。
七月二十三日,义庄常二,至家问诊,开药三副。
下面是药方,宁如寄对那些药材不太懂,但这一行清清楚楚的白纸黑字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一副药能吃几天她不知道,但三副药肯定吃不了半个月的,何况不过只是风寒而已。
她不动声色向后又翻了两页,在七月二十七那日,竟又看到了常二的名字。
七月二十七日,义庄常二,至家回诊,风寒已愈,手有瘀伤,开药一副。
宁如寄假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又往后翻了翻,这才合上了账册。回过头去看向童瑞,毫无意外,看到了他铁青的脸。而一旁,蒋奇的目光也颇带着些锐利,从宁如寄手中的账册移开,跟着落在童瑞身上。
卫甄看看童瑞,再看看宁如寄,脸色也十分难看。屋子里就这么诡异地静默了下来。
许久,那林大夫看众人个个脸色不善,不由有些发慌,试探着问道:“大,大人……可是我这账册,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宁如寄摇摇头,“这账册我们要拿去瞧瞧,过几日还你。”
林大夫连连点头:“大人尽管拿去。”
“嗯。林大夫你这几日也尽量在家,有事我们还会回来找你。”宁如寄说罢,再次看了那捣药的孩子一眼,转头向门外走去。
“大人放心,我一定在家候着。”林大夫把众人送出了门,站在门口看他们走远,这才转身进屋。
进屋之后,他顺手就把门关上了,但一瞬间,方才挂在脸上的疏朗笑容倏忽不见,转而换上了一副阴郁的神情。他慢慢走到那捣药的孩子身边,忽然抬脚,一脚踩住了孩子的手指,用力一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