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知晓自己劝不得,将心一横,领命道了声是,回到了紫坤小楼中,将云吞放在床榻上,疾步走了出来。
等他出来,院中已经悄然无人,青石桌下,一株本应枯死的小草苗以可见的速度抽出了新芽,获得了新生,娇嫩的站在泥土之央,昂然散发着生机。
陆英抬手,招来沉沉的云团将晴朗蔚蓝的天空掩盖住,转眼之间,海面骤然生出狂风大浪,雷雨滚滚。
变天了。
温缘正在岛上寻找云吞,尾巴一撅,望着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这会儿就要下起大雨来,阳光被云层遮住,天地昏暗起来,此时不像是晌午,倒有些似山雨欲来的傍晚。
大雨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温缘站在海边,仰着脑袋,望见昏暗的天边一股沉沉的黑云直冲云霄,然后重重跌进大海,大雨将他淋的湿漉漉的,像一只落汤鸡,温缘抬爪擦掉狐狸眼上的雨水,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什么东西坠入海里了。
“温缘!!!”一声自远处而来的高喝声从雨中传来,与此同时,天边炸开一道雪白的惊雷,惊雷之下,是勃然大怒般狂吼。
小狐狸仰头嗷嗷叫了两声,被吓得猛地一跳,钻进了撑着伞跑来的花灏羽怀里,湿漉漉脏兮兮的小蹄子在花灏羽胸口印下几枚黑乎乎的梅花印子,皮毛严重打结的小脑袋藏进花灏羽的交领里,害怕极了。
花灏羽顾不上什么脏不脏,撑着被雨水打的凌乱晃动的油纸伞,抚摸着怀里的身体,低声道,“别怕,我来了,温缘。”
笕忧仙岛大雨滂沱。
陆英静静站在院中,任由雨水淋透他全身,他神情凝重,目光含着一丝旷然的苍凉凝视着天边。
这种时日何时才会结束?
他问自己,也问被折磨了千年万年的那个人。
云吞这一觉睡的很舒坦,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经年的淤血和旧伤沉疾都仿佛不存在了,整只蜗轻飘飘的,像喝了仙界他那鸟舅舅酿的美酒,醉了,轻盈的要飞起来。
云吞啧啧嘴巴,发觉口中残留着一种他极为熟悉的苦冽,舌尖上,喉咙里,齿贝之间,皆有气息可寻,他眯起眼琢磨起来,是不是自己睡前吃了什么好东西而他忘记了。
他回想着,身子一动,脸色忽的僵硬住了。他想起来了,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剧痛,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立刻死去一样。
云吞抬起手去看自己本应该腕骨断裂的地方。
“醒了?”陆英的声音从玉黄珠帘外传了进来,珠帘碰撞,发出轻轻悦耳的声音。
陆英端着一只平口小碗走进来,碗中冒着热气,酸苦的续骨草汁的味道传进云吞鼻中。
云吞坐起来,抬头瞄了一眼陆英,又连忙垂下脑袋,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咩咩道,“神~君~”
陆英略显冷漠的将药碗递给他,云吞接住碗,嗅了嗅深色的药汁,小声报出熬成这碗药的药方,
陆英点点头,看着他仰头一饮而过。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陆英开口。
“回~神~君~,学~生~、学~生~不~小~心~摔~倒~了~”云吞眨了眨眼,放下药碗,眼睛瞥着珠帘外一尊香炉染起来的青烟,没敢说实话。
也并非是不敢,而是云吞下意识觉得涟铮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也包括忍冬神君。
他犹豫片刻,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英望着云吞,一向慈爱温和的眼中带了些审视的意味,“我发现你时,你就在我的楼前,至于你怎么来的,要问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