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直跟到了医馆门口,趁他们忙着叫大夫替自己的女儿救治,就要悄悄离开。
“拦住她。”一直盯着她的燕长宁察觉了她的动作。
妇人没能走成,表情讪讪的,轻声细语道:“这位郡主,奴家是想去找些银子来付诊金。”
燕长宁打量她一眼,让人把她头上仅剩的玉钗和胳膊上的手镯拔了下来:“不用去找银子了,拿这些抵。”
妇人不敢恼怒,扯了扯嘴角,心里头不断在打鼓。她已经知道燕长宁的身份了,还有这群纨绔,都是她惹不起的贵人,倘若他们要刨根究底,她的身份是瞒不住的。
妇人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当时被恐惧冲昏了头,索性低声道:“奴家是孙大人的妾室,还请郡主就此放了奴家。”
“孙大人的妾室为何会流落在外面?”燕长宁怀疑地看着她,想到和夫人伉俪情深立誓不纳妾的孙蕴,心胸蓦地被堵了一下。
“不然怎么叫外室呢!”
妇人还未答,谢晋远就“啧啧”笑道:“想不到孙大人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私下却瞒着人豢养起了外室,就连子女都生了……”
见燕长宁的眼神都不对了,谢晋远慢慢住了嘴,心里却十分地鄙夷。
果然看人绝不能看表面。
忠王爷虽然是个老纨绔,可对过世的忠王妃却一心一意,连花酒都从来不喝一次。而那位时常被赞誉人品正直的吏部侍郎,背地里却偷偷纳了风尘女子为外室,真是实打实的伪君子。
谢晋远决定回去就要将这个消息说给父亲听,让他别整天念叨着让他学什么正人君子了,免得有一天遭人笑掉大牙。
燕长宁想的更严重,大燕朝曾因为某个重臣置办外室而闹得家宅不宁,最后正妻咽不下这口气上吊自尽后,便明令“纵是媵妾亦不得别处安置”,官员若瞒着正妻偷娶外室,一旦被查出,轻则罚俸,重则革职发配。
燕长宁没想过孙蕴竟敢如此大胆,难道从前他的刚正不阿,敬爱夫人那些都是做出来的假象?
燕长宁不相信自己识人不清,也不信孙蕴是如此龌龊的小人,事情还未证实,其中也许尚有隐情。
唯一可确定的是,若这妇人逃得晚了,被禁军或者京兆尹的人发现,查明是孙蕴的外室,此刻御史的弹劾奏折就已经呈上了明康帝的龙案。
孙蕴受了罚,太子必然也不好过,一旦他被革职,就意味着朝中支持太子的重臣少了一个,这恰恰是燕长宁最不愿意见到的。
燕长宁呼吸有些不顺,常十九先前所说的白日纵火的古怪之处显而易见了,凶手的目的并不是想要烧死母子三人,更希望他们因为这场火而顺理成章地被发现,免得死无对证。
燕长宁果断地叫来自己的人,低声吩咐其雇辆马车来,将妇人和男童先一步带回忠王府。
妇人知道要被带走,惊慌道:“奴家没有犯法,郡主您不能随意扣押奴家,奴家要去找夫君!”
燕长宁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让人塞住了她的嘴:“什么夫君,你害得小姑娘差点葬身火海,本郡主要立即将你送去大理寺!”
街上路过医馆的三三两两驻足的行人本来还以为又是哪位强权在欺压百姓,正忿忿不平地想留下来看热闹,听到燕长宁这一说,不了解内情却仍恍然大悟地咒骂了声妇人歹毒,而后便自行离去了。
“想活命就别闹!”燕长宁对尤想挣扎的妇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