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蕴尚不清楚瑶乐郡主为何要多管闲事将那母子三人带回府,只意识到自己的把柄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忠王手里,还刻意通知了他,也不知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
忠王是举朝皆知的纨绔王爷,为人散漫又好享受,虽然地位尊崇,手里却并无实权,数年前在兵部领了闲职至今没有去办过公一日,只偶尔上一回朝,还冲着与人打架去的,孙蕴就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他的意图。
除了年底官员考评时给他优等,孙蕴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让忠王利用的。
不过忠王是出了名的与文官不对付,借机想刁难他也不说准。
可,若忠王想刁难他,大可直接将那母子三人送到御史面前,何须如此拐弯抹角?
这完全不符合忠王鲁莽粗暴的性格。
“孙大人,请。”
孙蕴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一分,不知不觉就到了忠王府的主院。
抬首一看,瑶乐郡主居然也在。
“微臣参见王爷、郡主。”孙蕴拱手行礼。
忠王极其不待见他,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喝茶,不搭理。
燕长宁只能开口:“孙大人,免礼。”
孙蕴站直身体,恍惚了一下,看忠王一副鄙夷他的模样,反倒像是陪座。
“孙大人收到本郡主给你的消息了?”燕长宁神色也有些冷淡。
孙蕴神情复杂道:“回郡主,是。”
他再次拱了拱手,恳求道:“还请郡主让微臣见一见那母子三人。”
燕长宁脸色猛地一沉:“孙大人这是对豢养外室之罪供认不讳了?”
“微臣……”
燕长宁沉下脸的时候,让孙蕴想到面对明康帝时的敬畏感,嘴角抖动,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良久,孙蕴才垂下了头:“微臣罪该万死!”
闷头喝茶的忠王连连点头,可不该死嘛!
“本郡主曾经认为大人学识渊博,高风亮节,刚正不阿,有大人尽忠皇上,协助太子,是我燕国之福,可谁知大人你让本郡主很失望。”燕长宁不怒反笑,双眼在灯火中闪烁夺目。
孙蕴愣住了,这一刻猛然想到了端娴皇后,若是娘娘还在的话,对他也会是这样失望的吧……
孙蕴想起初中春闱,寒门出身的他因为不懂京城官场而遭受众多排挤,外放的前途不明,恋慕发妻亦不敢表露衷情,娘娘却始终对他秉执赏识,不仅为他赐了婚,还在外放当日让太子带来了激励之语。
种种昨日,皆似历历在目,孙蕴一瞬间惭愧得难以自持。
“呀!怎么哭上了?”忠王茶喝不下去了,诧异地擦了擦眼睛,却清晰地瞧见了孙蕴眼角滚落的泪珠,与他平日里古板的形象实在相悖。
忠王惊恐地看了燕长宁一眼,他的心肝什么时候有了几句话就将人说哭的能力?
明明他听着最正常不过……也不对,那话里好像夹了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细细一想,有点儿怪怪的。
忠王觉得文人心,海底针,三言两语都能羞愧得哭了,却敢违逆国法豢养外室。
“孙大人,是否其中另有内情?”燕长宁见孙蕴如此,还是不相信自己识人不清。
孙蕴看着燕长宁投来的目光,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为官之道、夫妻之道如两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这五年饱受煎熬,悔不当初,可不管如何,他还是感激瑶乐郡主给如此处境下的他一份信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