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正军只是沉默。
芝川派出所所长就是他本人。他明白房灵枢在含沙射影地表达什么。
不能松口。
房灵枢满意了。他拍拍屁|股,换了个姿势。
“行了,看你老人家一脸痛苦,我就不刁难你。”他吹吹眼镜:“梁旭什么身份我不在乎,你过去干了什么我也不追究,咱们回到案子上来。”
不自觉地,房正军松了一口气。
都落在房灵枢眼里。
“刚才你跟我举证卢世刚的通话记录,确实,如果这个电话真的是他本人亲自拨打,那的确是铁证如山,证明梁旭见到我的时候,卢世刚还活着。”
房灵枢凑近了他:“可是爸爸,我想问问你,你怎么就能确认这个电话是卢世刚亲自打出去的?凶手也有手,他也能拨电话。你又如何确认接电话的就是卢天骄?电话卡登记的是他的名字,但这支手机,我们根本没在现场发现——它根本不在被害人身边。”
房正军瞪着他:“说,你说,你想说什么?”
房灵枢在他面前,慢慢地、慢慢地坐下来。
可以了,所有铺垫,就为这一刻,房正军的心理防线已经崩了。房灵枢所放出的一切空话,包括搜查梁旭,包括梁旭的行为,包括他刻意污蔑的梁峰的收养。
都只是为了要看房正军的态度。
无需回答,房正军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房灵枢知道自己猜中了全部。
“我想说什么?我想说为什么曲江案就不能是合伙作案?梁旭为什么不能有同谋?”
“……”
“有人帮助他杀人,又或者,有人胁迫他杀人。”
房正军听见“帮助”二字,倒没有什么反应,听到“胁迫”二字,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我要问问你房队长,也想问问陈局,问问李局,金川案、曲江案、你们凭什么确信它是一人行凶?十五年了,为什么关中警方一直死咬着这个思路不松口?能不能给我一个说法?”
房正军的嘴唇翕动着,他像狼一样盯着他的儿子,而他说不出一个字。
“不能说,对不对?”房灵枢也盯着他:“因为还有活着的目击者,他告诉你们凶手是独自一人,你们为了保护这个幸存者,不惜一切代价地要他活下来,生怕他暴露身份,会被杀人灭口!”
房正军面色青白地坐着,一言不发。
“可你没有想到,天缘不巧,这个孩子真的命里带克,他的亲生父母在金川案中遇害,他的养父又阴差阳错地死在金川案始案嫌疑人的儿子手里——你怕啊,房队长,你害怕这个孩子会知道真相,所以哪怕他问你,你也闭口不答。可你没想到他居然偷偷地去查了卢世刚的身份,换做你是这个孩子,你能不报仇吗?”
房正军整张脸都扭曲了。
“十五年了,你,陈国华,梁峰,你们护着这个幸存者,千辛万苦地希望他活下来,好好长大。哪怕他现在可能变成了新的凶手,你们还是不愿意暴露他的身份,你面对不了这个事实——你保护的孩子,成了丧心病狂的复仇者,是不是?房正军?”
“这个幸存者,就是梁旭,我说对了吗?”
死一样的沉默。
从不知何处的墙角里,传来秋虫的躁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