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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为难
    宴席就设在水榭园中,初秋已经有了些微风,花香鸟语,凉风习习,端的是好享受。水榭对面搭着一个高高的戏台子,上头站着几位钟鼓司的名角儿,此时咿咿呀呀地唱着:“……进前忙把仙姑敬,金壶玉|液仔细斟。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

    一旁布膳的道己默默感慨:活了二十三年的陛下头回追姑娘,委实令人不忍直视啊。先前陛下还问了问钟鼓司庆祝生辰的戏曲有什么。钟鼓司的掌印太监闻言都快哭了,只因时下年轻人的生辰从不大办,除了有个给长辈祝寿的《麻姑贺寿》,再没有别的戏本了,只能临时将《麻姑贺寿》中不妥的词儿改改,就这么将就着上了。

    唐宛宛偶尔听一耳朵,她打小性子欢脱,没有静下心来听戏的能耐,听不懂也不为难自己,全部心神都放在一桌美食上。

    “这戏不好听?”晏回问她。

    唐宛宛筷子一顿,眼神还挺茫然:“这唱的什么?”

    一旁道己笑得直哆嗦,被陛下凉飕飕一眼望过来,忙垂首敛目作竹竿状了。

    等到吃饱喝足,又在御花园里溜达了半个时辰,晏回便叫道己备马车送她出宫了。临走前还从腰间解下一只靛青色朴素无花的荷包来。

    唐宛宛仔细瞧了一眼,这正是自己上午送的那一书袋荷包中丑得名列前茅的一个,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换上的。当下有点窘:“陛下怎么不戴那两只好看的?反倒把这只丑的戴上了?”

    “好看的就俩,总得省着点用。”晏回扯唇笑了笑,将这只有点份量的荷包放在她手中,静静看她半晌,还微微翘了下唇角,仔细叮嘱道:“收好了,里边的东西丢了可是要罚的。”

    唐宛宛倒抽一口气:“什么东西这样贵重啊?”陛下连能随意出入宫门的白玉貔貅给了她都没这样特意交待,这小小一只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啊,丢了竟还要罚?

    话落她忙要解开,晏回却正色道:“回家再看。”

    陛下有命,唐宛宛不敢不从,耐着性子等到小轿出了宫,觉得方圆十尺内没有陛下的眼线了,这才敢解开荷包,瞅了瞅里头的东西。

    荷包里装着的是一枚崭新的黄玉印章,约莫半只手掌大小,没有边款。上面雕着一只长尾巴鸟儿,雕工极其细致,唐宛宛凑得近些,甚至能数清鸟屁|股上统共有九根羽毛。

    反面刻着八个小字,她细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八个纂体字。唐宛宛连蒙带猜地认出了“于”“天”“昌”三个简单的字,剩下五个字笔画多一些,便猜不出了。

    也不知陛下送她个印章有什么用,唐宛宛想了一路没想明白,索性也不费心思了。回了家还取过一本写完的课业本,蘸着红印泥啪啪啪盖了一整本。

    *

    今上始建潜渊阁,如今阁中仅有十余人,尽数是寒门恩科出身。寒窗苦读十余年,一朝得了陛下青眼,真可谓一步登天。

    好些百姓都觉得能进潜渊阁里头当差的都是陛下眼跟前的红人,一人得道、祖孙三辈都能吃穿不愁的那种;然而只有这些个新臣才能切身体悟到其中酸楚,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自己早死十几年——只因陛下他是个不按规矩来的啊!

    此时的御书房中,潜渊阁十几位新臣分坐两侧矮案,各自案头上摆着一摞折子,将这摞折子以轻重缓急细细分类,另将每封折子里的要点提笔记下。

    整整一个上午,前年的恩科榜眼何缙都有些心不在焉,别人手头的折子都快整理完了,他还有大半摞,眉头更是拧成了深深的川字。

    “陛下。”何缙深吸了口气,从矮案前行出几步跪在下首,提前打好腹稿这才敢小心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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