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
徐灯太懂事了,从小到大都是,多年前她跟丈夫外出打拼,意外来的孩子,在事业最不能分心的阶段只能给老人带着,但老人一带,就舍不得了。
一狠心,就把她放在了哪儿。
几年后怀上的还是姑娘,相比大女儿的沉默,小女儿显然很灵巧,很会讨人开心,撒娇和发脾气在大人看来都是理所以当的,宠爱实在很难一碗水端平,更别说隔了万水千山,只能一味地用物质去弥补。
“小囡……”
女人看着大女儿低垂的眼眸,突然有点心疼。
徐灯却像是没听到这个小名似的,“爸出去找人了?”
“他去报案了。”
徐灯哦一声,“那您也别想太多,指不定她去那个同学家住了,小女孩,生气一晚也没了。”
她很自然地说徐姝还是个小女孩,其实她自己也还是,却像是占着长女的头衔,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她当然不知道徐姝跟她们妈说了些什么,因为什么才离家出走。
但大人们是知道的,却也没办法选择,毕竟是亲生的姑娘,即便一个亲点,一个不亲点,却也都是从肚子里出来的,血浓于水,哪能因为女儿们的相看两厌就硬生生地送走一个。
徐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看这四周的一切都极其无聊。
她长这么大觉得不无聊的东西太少了,看厌了老家无尽的山头,闻够了泥土的腥臭味儿,更是厌倦了乡间学校的吵闹和无所谓的氛围,还有这种家庭里父母因为道德而无法做出选择的纠结。
手臂上结痂伤口带来的痒又泛了上来。
还有做不出题的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要变成一个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对考试在意起来。
大概是以前学校的人不争强好胜?
又或者是现在的学习氛围太过浓烈?
是不甘于现状的咬牙切齿?还是想逃离这里的不屈不挠?
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她最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队还在哭哭啼啼地亲妈说:“要是用得上我,就叫我出去找也行,现在没事的话,我先进屋休息了。”
她说得没滋没味,目光在叶瑕的脸上停留了很久,这张脸她记得太深刻了,小时候一年大概见两次,生怕自己忘记,就无时无刻地想,越想,就越想。
然后哭。
哭多了老太太觉得晦气,被打,又哭。
在无穷无尽地哭与打中,学会了不哭,不反抗,无动于衷。
像根腐烂的木头。
现在腐烂的木头被运到了繁花似锦的大城市。
可惜连根都烂了,哪还能长出新叶。
关上房门的时候徐灯松了口气,她拿出手机做了个高考倒计时,还有一年多。
好长。
她想走,去远一点的地方,过那种,真正一个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