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灯面无表情地拿着她的铅笔袋回了教室, 还有人在对答案, 姜荻也已经回来了, 拉回了桌子在整理东西, 苑禾坐在她们前桌的位置上, 在跟姜荻说话。
徐灯瞥了一眼, 拍了拍姜荻的背, 示意自己要进去。
姜荻拉了拉椅子, 顺口问了句, “考得怎么样啊?”
徐灯:“就那样吧。”
她的不高兴显而易见, 连苑禾都看出来了,以为她是因为考试没考好不高兴,还特别难得地安慰道:“没关系的,反正期末排名不会全班公布的。”
换做平常,徐灯肯定会因为平日里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苑禾突然的好话而惊诧, 但她今天显然心情低落到极点, 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背着书包准备走了。
结果因为书包太大, 卡在姜荻的椅子跟后桌的桌子中间, 人倒是先过去了, 包不行。
苑禾:“……”
姜荻笑了一声,她站起来,拎了拎徐灯的书包,“这么沉,你骑车还转得了弯么?”
徐灯:“用不着你管。”
她满脑子还是亲爸妈深夜谈话的内容,虽然知道自己一点也不重要,但真的听到耳朵里,还是觉得特别难过。
考试的时候做题做着做着就发起呆,差点连英语作文都来不及写。
你本来就没人在乎的。
她对自己强调过很多遍,从小到大都是,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地方,幸福这两个字土到爆炸的词总是离她很远。
但还是免不了有所期待,一次次被碾碎,又不甘心地探出头来,企图沾上一点点的“被人在乎”。在被宣布可以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高兴是理所应当的,其实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天是个晴天,深冬已过,春回大地,山坳看起来都没那么让人厌恶了。
车开过盘山公路,到县城里,坐上高铁,来到父母身边。
那天是叶瑕亲自接她的,父亲走不开,聚少离多的母女这么单独相处也没什么话好说,大多数都是沉默地坐着,到饭点的时候再问一下吃什么。
她其实很想和叶瑕说话,但叶瑕也很忙,电话总是不间断。
她能听出来是谁的,工作上的事很多,但其间还有她那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妹妹打来的电话,坐在她身边的母亲说话声陡然温柔了许多,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的。
她低头,不敢再看,看了眼自己的崭新的衣裤和鞋子,连句妈妈也叫不出口。
爸妈在的城市太大了,高楼大厦,公交地铁,生活节奏快得有点吓人,衬得她之前在的老家像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才可以存在的。
父母都习惯了她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像对一个即将长久居住在他们家的客人。
对徐姝的嗔骂和宠爱在她这里变成了物质的高度弥补,还有声音压低不敢惊扰的客气。
她一点也不想要。
却也无话可说。
长年枯燥的生活早就无声地束缚住了她,盘亘在内心深处的活气若隐若现,变成对新事物的快速吸收,以及反面的抵抗。
你太傻了。
她对自己说。
姜荻倒是没被徐灯的话伤到,她的脸皮早在这么多年的“自我修炼”里炼成了千尺厚,她也不松手,“我不管,那我可以问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