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本在咳嗽,康平冷不防从假山后头跳出来,顿时一张脸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落,却还偏硬撑着从喉咙缝里头挤出几个字来:“这位娘子是?”
康平怒道:“你现在管我是何人?”言罢,赶快上前,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掏了两颗药丸出来,欲塞入男子嘴中。
男子身旁的侍从大惊,慌忙上前来拦,却被康平一把拍开:“蠢材!你家主子有这个病,也不知道随身带着药,还让他到过敏的地方来!种花的人才不想有个找死的,一命呜呼在她的紫藤下头,太晦气了!”言未毕,已经不由分说,将药丸塞进了男子嘴里,掐着他的下巴逼他吞了下去。
男子本来就因为哮喘而病弱,哪里是康平的对手,含着泪将药丸吞下后,却奇迹般地停了喘息。这时那瞪大了眼睛的侍从才缓过神来,连忙要来拜谢康平。
康平只瞥了那男子一眼。
方才光顾着救人,没能仔细去瞧那人是谁,竟然还冒着生命危险来紫藤花下缅怀她这个乱臣贼子,现在定睛一瞧,才发觉,竟然是刘易尧。方才听那个侍从叫的世子,原来是镇西王世子啊。
刘易尧长眉入鬓,目若寒星,一张脸虽然清隽,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在看他唇色略微发白,瞧得出身体病弱,平白减去了三分俊逸。
她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心酸无奈来。小时候还真是没白疼这个孩子,竟还记得跑来紫藤花架下缅怀她,只这么多年,他怎么还是那么倔——既然患上了哮喘,还跑到这花粉下头做什么?
刘易尧顺过了气,靠在假山石头上喘息了一会儿,亦是抬眼去看康平。康平缓慢敛了眸,将剩下的药瓶子给他,道:“世子,我知道大概种花的人在你心里头不一般,只不过她大约也不愿瞧见你这般不爱惜自己。”
刘易尧见她的语气竟然突然缓和了下来,思及方才确实是她救了他性命,便也微微笑了笑道,“左右她也瞧不见了。我这个罪臣之身,每年也没几次几乎能来瞧瞧这山池。”
他垂着眼,眸中一片雾蒙蒙的酸楚。
康平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发髻,就像十年前小时候那般,只是现在刘易尧已经是个加冠的青年了,而她却占着一个闺阁女子的身躯,实在不是当初他的长辈,这样做委实失礼。康平硬生生把手给克制了下来,问他:“世子是怎么染上这个病的?”
她记得十年前,刘易尧还十分的康建。镇西王妃去世得早,镇西王又忙于镇守边关,不肯续娶。这个孩子从小是跟在她的身边的,她将他养得还不错,十岁的时候白白胖胖的一个,看着颇为讨喜的样子,如今十年过去,却怎么如此病弱不堪?
当年慕容焕答应她会善待刘易尧,竟然是这样善待的么?!
刘易尧的目光沉沉地挪向湖面。那片原来是大片大片从南地移栽来的睡莲,如今也已经不在了,整个池子死气沉沉的。
“十年前一场大风雪,我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后来就这样了。”他说得颇有些轻描淡写。
可慕容康平心头一跳。十年前那场大雪,不正是她自裁于镇国公主府那一夜?易尧竟然在雪地里头跪了一整夜么!
刘易尧的眼神倏忽落到了她的身上,看她惊讶神色,唇角带上一抹讥诮的笑意:“怎么?三娘子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