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虽然隐去了她向仲妫讨要的环节。
公子涉在席间已经听仲妫的姊姊说了不少她的荒唐事儿,对她一个贵族女孩儿摆弄匠人玩意儿也不意外。但听见翟山月说仲妫能制韩弩时,还是微微惊了一下。
他为人向来和善,只是笑眯眯说:“之前听说仲妫拜入墨家巨子门下,还以为不过是笑谈,没想到她还真习得不少本事。”
翟山月这才知道这仲妫那位留下一堆“破铜烂铁”的“云游客”师父,竟然是墨家巨子。
墨家之诸子百家之中少见的组织严密的团体,除学术上独树一帜外,于弟子管理方面更是与众不同,弟子同门中联系的紧密程度,诸子百家无人能出其右。但因所秉持的政治观念在这大争之世并不很有卖点,因此近几年已经衰微。墨家的弟子不再如早年那般激进参政,兜售政治理念,转而将重点转移到研究自然科学和工程学去了。没想到就连墨家巨子,也成为了一诸国之间的云游客。
那仲妫竟然是墨家弟子——那也无怪乎韩弩眼睛眨两下就敢给了,她还真有本事能弄得出来。
第二日一早,车队便从魏宅出发,离开函谷关往咸阳而去。仲妫登车的时候,偏过头来看了一眼翟山月,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翟山月接到仲妫的信号,偷偷也朝她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旋即躲开视线,一本正经地忙公子涉交代的事情去了。天光大亮后,车队离开了函谷关。
进入秦国境内,景色便同韩国、赵国大相径庭。
八百里秦川连绵起伏,巍峨竦峙,落入翟山月眼中的是青黄两色,带着陇西特有的雄奇肃杀。驰道由黄土夯成,如一条巨蟒绵延至咸阳国都,风卷过,扬尘迷眼。路边有人负重行走,在飞扬尘土中唱着老秦之腔,辽阔苍茫。关外和关中全然是两个世界。
渐渐的,咸阳城在驰道的尽头露出了他的峥嵘:南邻渭水,北据台塬,章台上林拔地而起。秦好纷奢,于建工一事上尤为狂热,咸阳城虽建都晚,地处物资匮乏的西边,却比中原六国任何一个国都还要恢弘。翟山月一边驾车一边四处看,仿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入咸阳尚未安顿,公子涉便马不停蹄进宫面见秦王。
对于这个父王,公子涉几乎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他童年的记忆都是邯郸的灰瓦土墙,而非眼前高大壮丽的咸阳宫。他随着宫内寺人穿过曼回的廊腰,头顶是高啄的檐牙,一队一队侍女低头从他身侧趋行而过……七国之中再没有别的国家能建造出这样的宫苑。
秦王在路寝接见了他。
秦宫路寝比起邯郸赵王路寝大了两倍不止,金粉朱墙,殿柱二人合抱。秦王坐于王案之后。他长了一张端正的方脸,棱角分明,冕旒之下是双锐利如鹰隼一般的眼睛。
“涉拜谒父王。”公子涉稽首参拜。秦王过了一会儿才说:“起。”
他冷冷地看着公子涉规矩地站在一旁,接着说:“你长得越发肖似你的母亲了。”
公子涉没有回答,只是恭顺垂首站在一侧。又过了一会儿,秦王又说:“你可拜谒过王后了?”
公子涉:“不曾。”
秦王便说:“那便去拜见她吧。”说罢,便不再继续了。
公子涉只能应道:“喏。”
他转身出路寝之时,却见又有一队寺人领着三五个大夫模样的男子进来,高声道:“燕使谒见!”
公子涉微一驻足。出邯郸之时他便知如今燕赵因中山之国归属,必有一战。燕国积弱,却想趁着赵